唐玉晚在一旁抿了嘴輕笑,藉著喝茶去掩住那笑意,垂眸就見青花瓷盞上描著一株傲雪寒梅,豔中帶骨,並非一般俗物能比,自然遠勝那菟絲千萬倍,她竟又捨不得放下,用指尖輕輕描摹了一番。
“午時了,帶你回去用飯。常日就見你總忘吃午飯,這次怕又忘了,遂來尋你。”唐玉京聲音清朗,有些難得的溫柔,眼眸裡含笑去看司徒映來。
司徒映來確是有總忘吃午飯的習慣,蓋是因自小長在司徒扶柳那處,練功要少時少餐的習慣,這些年雖自己出門去闖蕩,多少改過來些,卻也不徹底。唐玉京眼裡見了,就嘴上不說,心裡還是疼的,卻難得能這樣和聲和氣的去牽著她的手囑咐,倒讓她有些受寵若驚,往日兩人都是說不上幾句話就散了去。
她抬眸看了那頭正惡狠狠瞪著自己的李索柔,心裡有些猜測,卻一時拿不準,莫不是這人要給自己在外人前做臉,還是原本認得這李姑娘,卻對她生厭,拿自己來做擋箭牌的。
又看那李索柔見唐玉京牽著自己,原本姣好的面容變得扭曲,心中莫名暢快,也不顧唐玉京是為何突然這般,當即回握了他的手,語氣柔和“難得夫君還記掛著妾這小毛病。”斜眼看李索柔更氣急敗壞,愈發歡心,也覺得自己年紀越大,越像個孩子了,淨做這些爭強好勝的事兒。
唐玉京一笑,乍若天光破曉,冬日暖陽破厚雲而臨,司徒映來彷彿知道自己當年為何對他痴纏不休了。二人相攜而去,雖司徒映來還是有些不自在,卻也沒再掙扎。
二人卻猛然聽後頭傳來一陣悽悽婉婉的女聲,如怨如訴,如泣如慕,引得兩人腳步一頓,回身去看,唐玉晚也詫異的放了杯子,只見那李索柔嬌嬌弱弱淚眼婆娑開口“少夫人,您是不是還對妹妹心有芥蒂,妹妹在這兒給您陪不是了,都是妹妹心直口快,妹妹並無惡意。”又一瘸一拐的上前去給司徒映來福身。
這一口一個姐姐妹妹的叫著,讓人沒的犯惡心,總覺得其中有些旁的意味在裡面。唐玉京見過女人間的勾心鬥角,無非也就這樣了,多少年也不知道翻翻新花樣。
當即不出一言就拉著還忐忑的司徒映來離去,壓低聲音與她小聲道“你喜歡看?”未等她回話,還是自顧自道“演技拙劣,的都不如那戲班子,若你喜歡看,回頭叫了戲班子擺在家裡,正好母親也樂意看。”唐玉京貼的近,身上清淡的墨香鑽入司徒映來的心裡,臉上方才消下去的緋紅就又升起,匆匆忙忙的別過頭去輕輕點了頭。
唐玉晚抬眼看了看太陽,已經至正中,確是時候該用飯了,當即轉頭和煦的與李索柔道“李姑娘,你這腳沒事吧?”
李索柔面上好不尷尬,若是司徒映來與唐玉晚忽略她,她尚且還能硬著頭皮繼續留下去,但唐玉京也半分情面不講,她到底還是姑娘家,沒那麼厚的臉皮繼續賴著。
“並無大礙,多謝唐妹妹關心,今日是姐姐給府上添麻煩了。”李索柔攪著帕子開口,她那扭的一下本就不重,眼下已是半分事都沒了。
“那這已經午時,李姑娘這家裡也該著急了,我就不留姑娘用飯了。”唐玉晚順勢而道,還是一副笑意盈盈的軟和樣,像是方才咄咄逼人的不是她一樣。
未等李索柔做出反應,她便喚了丫鬟來送客,李索柔只得跟著離了府。
唐玉晚見那李索柔愈行愈遠,只餘一個緋色的小點,這才轉頭去看那長得正好的菟絲草,開口吩咐“將這東西都清理了,換蘭換菊都好,這東西府上別再出現了。”
唐玉晚雖大事上麻爪撐不起來,小事上卻裝的氣勢十足,至少能唬住像李索柔這般的人。
她卻遲遲未曾起身回院子,方才李索柔那一鬧,她有些深深感觸,那李索柔是個菟絲草,見了男人就想扒上去,緊緊依附著,也不論那是否名花有主。實在是讓人討厭。自己定然不會犯她這樣的毛病。
只是自己平日裡也嬌氣的很,是否也嬌貴的像這李索柔一般讓人生厭,她深覺自己的嬌氣脾性該改了,若有一日發展成了李索柔這樣無病呻吟動不動就哭的女子,沒磕碰疼了也要哭,想是自己都受不了。
“姑娘,夫人叫您去正院用晌飯。”
唐玉晚聽了就起身,一邊想著這事兒,一邊就走著,砰地一聲竟撞上了那垂花廳門側的紅木繪漆的柱子,當即疼的不行就捂了腦門蹲下去,嚶嚶哭著,瑤月慌了神,她照顧姑娘不周,又讓姑娘造罪了。
瑤月小心替唐玉晚吹著額頭那發紅的一塊兒包。
唐玉晚淚眼朦朧的想,誰愛改誰改吧,反正她這嬌氣性子是改不了了,太遭罪了。
第133章 第一百三十三章
蕭子安私下與唐儼接洽過,二人在密室中夜談了許久,直到銅燭臺裡燃的蠟燭只剩下半截拇指長,蠟油順著燭臺蜿蜒流下,印下一道斑駁的白色印跡這才算是罷了。
蕭子安意氣風發的親自送了唐儼出府,是鮮有的客氣與恭敬,唐儼雖有些氣,卻還是受著了。
不日,鄴城的百姓便瞧見左相的夫人大包小裹聲勢浩大的拜訪了淮城公府。眾人心裡還猜測著,左相府上就幾個嫡子,年紀最小的那個今年十六,未曾婚配,正巧淮城公家有個千嬌百寵的嫡女,年芳十四,門當戶對也算恰當,莫不是去給自己兒子提親的?
鄴城百姓閒時也沒什麼可消遣的,只打聽些小道訊息圖一樂呵,權且作為生活調劑,怎麼也要嗑瓜子時候有個下貨的閒話才好,這勳貴家的秘事更是下貨的好料,況且見這左相夫人聲勢浩大的,想來事情不小,便扒著牆角聽訊息。
回頭便傳出訊息,是一小販聽他在淮城公府當值的四舅家的姥爺的侄女的兒子,也理不清是哪號親戚,總歸訊息可靠就是。聽說左相夫人是替元王去提親的,結果怎麼著,被人家拒絕了,說要再考慮考慮。
底下聽的人直拍大腿“怎麼就拒絕了,多好的事兒啊!”又壓低的聲去咬舌根子道“聽說元王將來是要做皇帝的。”
他媳婦扔了瓜子殼在他臉上“誰家嫁女兒不得端著架子?一次提親就應沒的跌了份兒,你個老夯貨也不想想。”
眾人一聽也覺有理,七嘴八舌就開始議論搬好小機子再等下一次左相夫人提親是什麼時候。
果不其然,三日後,左相夫人再去,又是大包小裹原封不動的被退了回來。
這就有人議論紛紛,傳來傳去就成了淮城公與元王不和,不樂意將閨女嫁過去。
眼下已是左相夫人第三次登淮城公府的門的,她踏了踏府門的門檻兒,覺得都要被踩塌了。長嘆一口氣,還是端起了笑意打起精神進門。想她王氏也是世家大族出身,她自小嬌寵,哪幹過這麼跌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