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寢前,看著被李天勢撕破的白色睡袍,清若不由苦笑,這算什麼?這幾天這麼忙,竟遲遲忘了換件新的。要打理蕭家,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和衣而臥。胸膛上平躺著白玉扇。涼涼的,沁入面板,就像他在耳邊吹著的鼻息,酥麻,舒服……
房門忽然被破開了。他跳了起來,驚呼:[李天勢?]
粗魯的來者一把扯過他,禁錮在懷裡,恨恨道:[殺不了李連信,還怕殺不了你嗎?]
看他衣衫不整,血漬斑斑的模樣,清若已經猜出他是逃出來的。
想施他兩道‘飛線’,手卻被他捏住了。
[蕭清若,你最好老實一點,我可是抱死而來的。]
[你有完沒完!你到底想幹什麼?!]
[你死,不然就是李連信!]他冷冷道,聲音中有些淒涼,有些悲愴。
這還是那個自以為是的白月教主?他一愣。
他鉗住了他的脖子,抱著他躍上了蕭家宅裡最高的屋頂。不多一會兒,連信也追著他翩翩而來了。
[李天勢,你還想罪上加罪?]無奈,悲痛,憤怒,,,,各種表情疊加在他那張英俊的臉上,言不出的苦楚。
,,,,其實,他真的很疼愛這個弟弟,,,,
[我殺了他,你會恨我?]他手中銀針抵在清若頸上,已經戳出一道血痕。
[不會。]他定定看著他,低沉地說,[因為我會跟他一起死。]
[那麼我死呢?]
[我會恨你不愛惜自己的命。]他依然穩健。
[只有這樣?]他眉頭擰結,唇邊抽動,[我竟然比不上一個不相干的外人!]
[這不一樣。]他回道,[你是該用來愛護一生的,他卻是該用來黃泉碧落攜手同闖的。]
[愛護?]他冷冷一笑,[誰要你愛護?我要你好好看著我!你眼裡只有大哥,大哥死了卻還容不下我。你算得上合格的兄長?我是想謀反,不做得驚天動地一點。你又怎會花心思來對付我?]
清若斜眼看著李天勢,他和他果然很像,,,,眉宇間的俊朗,自然散發而出的皇族氣息,還有那潛藏的靈氣,,,,可他始終不如他,因為,他不懂他的苦心,,,,
[你老是拿命在賭],他嘆息,[我最恨的就是你這點。]
[你也只能恨這一次了。]他忽然一臉詭異笑容,眼裡綽綽溢著冷冷殺光,[李連信,想不想他活?]
[你還執迷不悟?]他略心急,眼光如火,似傷。
[說啊!!]他吼道。
他默然。他當然想,萬分想!可他不能輕易激怒他。
[這裡只有我們三個人,要麼你殺了我救他,要麼我殺了他讓你抓,再不然,你自殺!]他面無表情,卻字字如刀,每一刀都刺在李連信身上,刺得他額角冷汗如注。
[那麼,,,,]他下定決心般低眉抽出腰間的佩刀,動作輕巧緩慢,風雅無比。
轉手舉起刀,他猛朝自己胸膛刺下,悶悶哼出一聲。
[連信!]清若叫道,掙脫不能,銀針已有半截陷入皮肉內。他不在乎,他還在掙扎。
李天勢也意想不到,微驚之後卻是冷冷一聲笑,[你自己都不愛惜自己的xing命,有什麼資格說我?]
[若能換回你們的命,足矣。]他說著,熱湧從胸膛至口中竄出,染得鐵甲戎裝一片冰冷的殷紅。
[你是為了他吧!]看了眼鉗在懷裡的蕭清若。他的寒光又映在李連信身上,[你都知道為了一個人可以不顧自己的xing命,你怎麼就不知道我也是這樣!]
[我知道,]他回道,敏銳的雙眼半閉。[可我不需要。因為你是天勢,這世上,我惟一的親人了!]
[這個時候說這些好話有什麼用?]
[你不認為是‘真話’?那看來,我確實不夠格,,,,]眼中苦痛的光芒一閃而過,他又刺了自己一刀,血色蔓延,腥味隨風。
此時,李天勢呆若木雞,蕭清若乘機從他臂彎掙脫,奔向了連信。
[你笨蛋!幹嘛自n.u.e啊!]抱著血淋淋的他,清若淚如雨下。
他嘴角一絲輕笑隨著血水溢位,[不礙事,養兩天就好了。]
血水自然也很快染透了清若雪白的長衫。
看著他們相依的身影,李天勢忽然暴吼一聲,右手指縫間各夾了四根銀針。
[天勢!]他知道他想幹什麼,一個疾馳上去,抓住了他的手。
抓住了。可針,還是刺在了皮肉上。
[李連信,我要你很我一輩子!]他悲涼一笑,黑色的血水從嘴角滑了出來。猛然推開兄長,順勢向後退去,腳下落空,摔下屋頂。耳邊狂風嘯響——
他跌坐在磚瓦上,仰天長嘯:[不——!——]
秋風肅殺,落葉紛揚,鋪了一地的心之碎片。
白月教的毒,只有他自己可解,可他,,,,不但毒害自己,還使自己粉身碎骨,,,,這是自殘,也是報復嗎?!
[連信,,,,]清若從背後抱住了他,滿眶熱淚地靠在他肩上。
[李天勢,你連死都想折磨我,,,,]他聲音已然沙啞,緊緊抓著身後人的手臂,他問,[清若,我是不是很可恨,,,,]
[才不,,,,]他不知道該用什麼話跟他說,於是沉默了。
[天勢任xing,,,,捅了簍子,是大哥扛下了。大哥因此喪命。我不想讓天勢知道,便自言殺兄。我求了多大的情才讓他保住xing命,可他,,,,]一股恨意、悔意交加的情感湧上心頭,他蹙眉,大口鮮血猛吐。
[連信?]清若心頭一緊,[我們下去吧!]他帶著身負兩刀的他躍下屋頂,扶他進房,便去喚來管家叫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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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騰了一夜,郎中方才靠在桌邊睡去。
看著安然入睡卻還臉掛悲悔的他,他垂眉抓著他的手。此時的他,跟他如此相似。失去了所有親人,還添了一道悲涼的心傷,這道傷,又豈是用一生一世的時間能癒合的!
慘然一笑,忽然想起他對他的好。他低聲在他耳邊道:[連信,我會好好愛惜你,也會好好愛惜自己,我不會就此撒手而去。你說過,黃泉碧落,我們要攜手同闖的。]
[可是,,,,]他忽然伸手摸摸頸上一個細小的紅點……他知道,他已再次中了白月教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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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中睡足,開了方子便辭去。都是些補身子的藥,蕭家的藥鋪隨時可取。
經過數日的療養,李連信已能下床走路。
[今天,好很多了?]他笑盈盈而入,手中小心翼翼端著湯藥。
[嗯,]他露出笑靨,[揚州的郎中不亞於長安。]
[那是當然,他可是揚州最有名的郎中了。]他放下托盤,端起不大不小的瓷碗,說,[該吃藥了。]
[餵我。]他忽然撒起嬌來,摟著他的脖子要求用嘴喂。
他只覺好玩又好笑,伸出二指戳中他的傷口,痛得他叫不出聲來,[連信兄,大白天的,遊戲可不能這麼玩。]
[有什麼關係?]他笑道,再次環住了他的腰身,[這藥裡放了蜜,甜得很,怎麼能我一個人獨享?]
[敗給你了。]他回笑,[好好好,我依你,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
看他將藥喝入口中,他撅嘴等待。
溫熱的朱唇貼了上來,已能嚐出一點點甜意,他閉目,期待美味的湯藥入口。
一刻鐘過去了——
[清若,藥呢?]他終於忍不住,睜開眼,問著久久保持那個姿勢的蕭美人。
[藥,,,,]蕭美人臉上一陣飛紅,[,,,,因為太好喝,我嚥下去了,,,,]
連信暈——
[你幹嘛搶我藥喝,你又沒傷!]
[哈,,哈哈,,]他傻笑。
[不行,就是一滴也要給我!]他抱住了他的頭,將唇深深印在那搶他藥喝的嘴上,用舌霸道地挑開了他的唇瓣,搜尋著牙床,挑逗著上顎。
他一陣酥癢,用舌擋開了入侵,誰知被吮吸了過去。唇齒相依,唾沫相溶,雙舌糾纏,立下屬於他們的永久誓言,,,,
蕭美人已面紅耳赤,輕盈的呼吸變成了粗重的喘息。想靠近一點抱住他,卻貼到了他硬挺的下身,,,,
[你這色狼!]狠狠推開他,他道,]大白天的,就少發春了!]
他傻愣一下,哈哈大笑了起來,[清若,怎麼能這樣說你大哥,還不是因為你太誘人!]
[吃藥了啦!]嬌嗔的一句,他開門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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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穿過了幾道迴廊,他忽覺心口微痛。白月教的毒不是第一次嘗試過。毒發,一次比一次更折磨人,有的人忍受不過二十次就死了,他這是,,,,第一次發作,,,,
[少爺,有幾個掌櫃找您去商量點事。]管家過來報道。
正事要緊。他挺挺身子,隨管家入了大廳。
蕭家一直聲望浩大,這半年來,分店一家家地開,幾乎快遍及揚州城了。這次,幾個掌櫃打算在揚州以外的地方開店,無論錢莊,藥鋪,酒館,茶樓,,,,只要打著蕭家大旗,定能紅火。
清若說,掌櫃們信得過,全聽掌櫃們打算。開分店,利於蕭家,自然也利於他們,他們怎會不守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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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有旨,要李連信速回長安。帶傷著上戎裝,他正了正腰中佩刀,挑起蕭美人下頷,依依不捨地吻別。
待軍隊絕塵而去,他轉回身,撲到管家懷裡,嚎啕大哭了起來。
[少爺,你別哭啊,什麼事啊?]管家急了。
[沒事,,,,]握了握拳,想著不要讓疼愛他的管家也擔心了,他便斂容抹淚,裝作無事地說,[我們走吧,去視察。]
[好。]管家笑道,[你真捨不得李大公子呢!]
他一笑,苦痛埋在心底,誰知道我還能撐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