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經過了一個漫長到一生那麼長的夢境,醒來後卻忘記了夢裡的歇斯底里。
睜開眼的時候,入目的全是白色,眨了眨眼睛,我想我應該是在醫院了吧。於是起身準備坐起來,用手撐住身子的時候發現手上包著厚厚的繃帶,用力的時候很疼。
掙扎的時候沒有看見床邊的人,奮鬥許久之後人忽然被按住:“剛醒來不要亂動,我去叫醫生!”平靜的聲音,抬頭看著那個男子,乾淨的面龐略帶些疲憊。可是看著那張臉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重新倒回床上,茫然的盯著雪白的天花板,頭微微的發疼,沒受傷的手不自覺的覆上額頭……
想了許久才發現,腦子是前所未有的空白,就像是——失憶了一般。腦袋一偏,就看見那人帶著醫生護士走了進來。
年輕的醫生有著很漂亮的笑容讓人看著就覺得很舒服。在看了邊上的儀器之後,靠近單手撐開我的眼皮用小手電都照了照。
一系列的動作我眼也不眨的看著。
“醫生,他怎麼樣了?”
“這次是真的醒了,應該沒有什麼大礙了。”繼而轉頭看著我,“小兄弟,有沒有感覺什麼不舒服的?”
“我想……我好像失憶了……”兩片唇瓣輕啟,直接就說了出來。
男子猛然盯著我看,醫生看了看我們:“你還記得你發生了什麼事情?”
搖了搖頭。
“那記得自己的名字麼?”
想了想,又搖了搖頭。
“我去給你安排個檢查,你們先準備下吧。”醫生也學我搖著頭走掉了。男人看了我一眼略帶著安撫,然後跟著跑了出去。
走廊上號的聲音時輕時重的傳來,不甚關心,扶著額重又躺回去。
“在他昏迷期間做過全身檢查,腦部沒有什麼問題。應該不是腦損傷引起的失憶。”
“那是什麼?李洋你……”
那個叫做李洋的男人倚靠住牆壁,腦袋一歪嘴角輕咧,打斷了男子的話:“他昏迷的時候喊得名字不是你——晟!”
慕晟的手抬了抬,又頹然的放下。
李洋一把扯過晟的身子轉身兩手一撐便把他困在了自己與牆壁之間,晟執拗的轉過頭,倔強的抿起嘴。李洋看著懷裡的人,笑出聲來,便放開了晟。
晟依舊保持那個姿勢一動不動。
“可能是PTSD……忘記了也好,畢竟慕楓那小子或許……”
“胡說!楓一定會好好的!”晟忍不住吼了出來。
“或許吧……”李洋伸手摩挲著晟的嘴角,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離開了。
想著想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又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外面已經全暗了。
“你醒了?”低低的嗓音,果然還是下午那個男子,“餓了沒有,給你準備了粥,喝點吧?”
“你是誰?我又是誰?”
保溫瓶裡面倒出一小杯的粥塞到了我的手裡。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你叫連斯愷,我叫慕晟。我是……你的大哥……”
“大哥?為什麼我們不是一樣的姓?”
“因為我們是結拜的,當然不是一個姓了。”晟笑著回答。
“哦……”安靜的喝著粥,很香。
“你不問其他的麼?比如你是怎麼受傷的?不怕我是壞人麼?”晟在一邊靜靜的看著我喝完粥,然後微笑著接過碗。
我搖搖頭:“如果你是壞人,那麼告訴我的也不一定是真的。我又何苦多此一問?如果你是好人,真的是我的大哥,那麼自然會好好的護我,告訴多餘的讓我擔心又是何必?”
晟輕笑:“現在的你跟以前好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是失憶的原因麼?
“以前的我是什麼樣子的?”我坐著很累,於是又趟了回去,掖著被角看著慕晟。角度的原因,我怔怔的望著他高高的鼻樑出神。
晟好像發現了我的目光,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以前的你很安靜,總是默默的不說話。有什麼心事也都是藏著掖著從不與人說,讓人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如果我早知道你的心裡有我,那麼我們也不會錯過那麼久,如果我早知道你的心早已不再如前……
“是麼……”原來我是個這麼悶騷的人麼?
“你是一個作家,就是那種騙小女孩眼淚的作家。”晟的眉眼彎了彎,“寫著別人的故事,或喜或悲。而你自己卻……”
晟忽然打住了話題,輕輕的按著我纏繞滿紗布的手臂:“這次你受傷是因為地震。你跑去救人結果自己卻被倒塌的房屋給壓住了。不過幸好無礙。”眼裡的除了心疼還有一抹濃濃的哀傷。
“跟我一起被壓在底下的人呢?”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問出口才發現怪奇,為什麼我會覺得有人與我一起被困,為什麼我又要去關心那人?心口一刺,那人是誰?
“你!?你記起來了?”晟的震驚不比我少,那麼這人對於我們來說肯定都是不一般的人吧。
閉上眼:“沒有……我只是直覺著有那麼一個人……”或許是個很重要的人。
“沒有找到……”頓了頓,“這樣對於我們來說或許也是另外一個希望吧,畢竟一天沒有找到屍體,就代表著他還活著……”不是麼?
之後的許久時間裡面我們都沒有說任何的話,我發現我們都很會沉默。我是因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而沉默,晟是因為想要說太多卻都不能說而沉默。我們靜靜的待著,一直到很晚很晚,那個醫生過來把他拖走了。我們才結束這場不算折磨的折磨。
晟走前細心的替我關上了燈,扭頭看了看外面的天空,黑黑的沒有一點星光。現在的屋裡只剩下了黑暗。就像……那天?
李洋好像在我的點滴裡面加了鎮靜劑,很快我便睡了過去。心有些亂,我是不是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非常非常的重要……
“你真的不回去了?”一個看上去便透著成熟氣質卻有著邪氣笑容的男子端了一杯牛奶給坐在輪椅上的人。
那人解過牛奶,用手捂著並沒有馬上就喝。過了會兒才用另外隻手輕輕的撫過自己的腿。什麼話都沒說,放下牛奶便搖了輪椅離開。
男子嘆了口氣,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一個小男孩從房間的角落走出,抱住了男子的腰默默的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