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這種和小王爺有些針鋒相對的狀態下,另人頗為擔憂的南巡終於開始了。
說是南巡,我卻沒見過小王爺幹過一樁正事,風花雪月,笙歌曼舞倒是沒少見過,這個小王爺,當之無愧的可以說是從北到南一路吃喝玩樂下來。
我想到一句話很能概括嶽安小王爺——風花雪月是經常的,懷抱香玉是正常的,流連花樓是平常的,過問正事則是反常的。
經過這將近一個月的相處,在把這個嶽安小王爺的脾氣摸清楚八九分後,不難明白為什麼京城的女子們將他這樣金尊玉貴又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紈絝子弟抬舉為理想情人而不是理想相公。
說起女人,我不得不說說岳安小王爺對女人那奇怪的執著和挑剔。明明是沉溺在溫柔鄉中的人,偏偏有對女子挑剔到了詭異的地步。別人喜歡女子,是喜歡她們的柔聲細語弱柳迎風,小王爺的癖好卻令我這個下僕瞠目結舌。
他尤其喜歡豪爽潑辣的型別,最好還能舞幾手劍。難怪我初入嶽安王府裡就覺得奇怪了,因為王府裡的幾個小妾豪爽得不是可以和小王爺拼酒猜拳就是和男人幹起架來都是巾幗不讓鬚眉(當然,含金湯勺出生的小王爺的審美觀是不容置喙的。)
我之所以會對小王爺的女人研究起來當然是事出有因的。
因為我此刻正百無聊賴的蹲在小王爺那皇家驛站小別院的房間前。
而房間裡面,是我的主子和醉囧囧的紅牌在翻雲覆雨中。
我耳邊聽的是引人遐想和臉紅的呻吟與調情,眼中看的是倒影在窗紙上那模糊的糾纏的身影,你說我除了將思緒放在主子的感情生活(也許稱為xing生活更貼切)上,還能思維跳躍到哪裡去呢?
所謂非禮莫視,非禮莫聽,這種道理我還是懂的。一來我沒有囧囧癖,二來我也沒有偷窺癖,之所以忍受這些奇怪的聲音完全是因為小王爺的錯。如果他攜佳人進房間的時候下個明確的指令遣走我,我用得著受這份罪,冒著被人當囧囧狂或偷窺狂的危險蹲在這裡嗎?
現在月中當空,夜涼如水,今晚實在好天氣。
房間裡的小王爺正大戰三百回合中,我在外面卻無聊得冷清。還好,身為一個下僕,除了工作以外,餘下的時間都是沒有任何消遣的,經過當下僕的這幾個月,我發覺我最大的優點就是知足常樂,因為不被允許有過多的消遣,所以自娛自樂成了我的得意伎倆之一。
為了排遣無聊的情緒,我於是哼起小時侯很喜歡的一首小調來。
“男兒披甲,回望河山萬里。此去邊塞何日還?金戈鐵馬,氣吞山河,號角長嘯對月明,馬蹄揚起塵千丈,湮沒多少白骨。待到春風,染綠塞上英雄冢。”
小調是很短的,我便來回哼了幾次,哼到後來興致全無。
本來也是,在一陣陣綺麗曖昧的呻吟聲中哼這首雄壯的邊塞戰士的小調本身就是一件十分好笑的事情,再豪氣再激昂的小調也會被房間的柔情衝得繾綣纏綿,想到這裡,我覺得自己真是傻得冒泡。
正在這時,一個黑影急驚風一樣跑了過來,我吃一驚,定睛一看,正是安靈。安靈跑到我跟前,歪著頭聽了一下房間的聲音,臉刷的紅了紅,卻立刻習以為常一樣恢復了平靜,速度之快讓我感嘆世風日下。
安靈緊張的拉拉我的袖子,“暖哥哥,你還不快走?王爺不喜歡這個時候有人在外面的,上次安祿因為自作聰明在外面等候差遣,結果被王爺貶到廚房裡當苦工了。快走啦!”
我嚇一跳,吐吐舌頭,“王爺並沒有叫我走啊!”
“笨蛋!這是全王府的人都知道的!是不成文的規矩!”
我倒!我最怕這種不成文的規定了!所謂不成文就是不用說的所有人都清楚明白,那新來的就慘了,沒人提醒又瞢裡懵懂的,往往碰釘子碰到頭破血流。
我自以為是的蹲在這裡不是擺明了在捋小王爺的虎鬚麼?剛才還哼了小調,那不是自找死的跟他挑釁表明我蹲在外面麼?
我想到這裡一陣頭痛。
這二十多天來,小王爺對我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次數還少麼?
好吧,我承認我是個只有幾個月工作經驗的小廝,大概是小王爺歷屆貼身小廝中最差勁的一個,能力之低下,我估計我已經創了他的標準小廝平谷的新低數值,加之我長得奇像在民間被朝廷通緝的神秘要犯,跟在小王爺身後出趟街都被錦衣衛當場截下來盤問一番,令小王爺面子全無
對我這個完全不入流的小廝來說,小王爺不n.u.e待或解僱我已經算是天大的恩賜了,如果我還這樣不識時務,那不是自找死啊?
想到這裡,我縮縮脖子,趕緊和安靈兩人躡手躡腳的離開了這個小院子。
雖然是夏天,這裡也將近江南地區,但我吹了這麼久的夜風,身體還是有些發涼。基於以前養成的良好習慣,我好不容易的找來一個浴桶,自己燒了一些熱水,美美的泡了進去。
我舒服的泡在浴桶中,氳氳的水汽燻得我半睡半醒的好不舒服,不由得發起白日夢來。
我向來認為對未來有憧憬才是健康的生活態度,即使我現在只是個王府裡打雜的小廝,是地位低微的社會底層小人物,但是我還是堅持對未來的有著憧憬的。
小小的我有小小的願望,就是等兩年後囧囧契期滿後,便用以前的積蓄,到一個三面傍山,一面環水的小莊子裡買下一間有小院子的簡樸小屋,屋前種梅花,屋後種斑竹,在院子裡放養些走路一搖三擺的雞鴨鵝,那才是真正的‘戶庭無塵雜,虛室有餘閒’
眾所周知,但凡習過武的人聽覺都特別的靈敏厲害,我當然不會是例外,即使現在我正沉浸在對未來的幻想之中。
我豎起耳朵,仔細聽門外由遠到近的腳步聲,這樣急匆匆又霸氣沉穩的腳步除了嶽安小王爺真是不做第二人想。
我猜以小王爺的脾氣,如果來找我,肯定省下叫喊和敲門的工夫(其實我只是個小廝,他也沒敲門的必要),直接登堂入室。
於是我立刻跳出浴桶,為免春光乍洩,我隨便拿塊布先綁在左手手臂上,遮掩住那裡一條形狀奇怪的細小疤痕後便抓過衣物胡亂穿上。
可惜我動作不及小王爺快,才穿了褲子小王爺便猛然推開門闖了進來。
“你這個刁奴!本王有說說你可以離開了嗎?!你好大的膽子,對本王的話居然當耳邊風?!”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為了我一個下僕小王爺要親自大駕光臨,但對於小王爺莫名其妙的呵斥,我打算先幫自己囧露的上身穿上衣服再請罪。
緊接著剛才的喝斥,我立刻聽到的是身後小王爺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
我當然知道他為什麼倒著吸氣,試問有誰看到一個瘦小而平凡的青年(雖然我是娃娃臉,更像個少年,但我的確是青年了。)背脊有一條醜陋的手指粗的傷疤從左肩一直到右腰際還能保持鎮定?即使有,也不會是我身後這個從出生起便受到密不透風的保護,跑步怕被摔著,練武怕被打著的嬌貴小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