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離開了。
回宅院的路上,路寧低聲在我耳邊問:“主子,那件事情您方才聽說了麼?”
我嗯了一生,無奈道:“真是過不得幾天安生日子。”
來自京城皇兄的加急信件果真早已送至,說是已經呼叫了兵馬趕往澧洲一帶,同時還囑託我既然人在江南,便乾脆將招安一事放一邊,不管對方入侵的目的是南燕還是神武軍,此番趙仁還沒有反,那便將其以南燕百姓對待,叫我暫時擔任嚴奇兵馬的軍師這一角色,聯手神武軍抵抗外敵。
皇兄這一囑託並不叫我意外,他向來擅長利用各種可以用到的資源,其間自然包括我,既然我恰好在這一帶,那我便可以“順道”起到作用了。
其實前幾日皇兄便已命人來催了,他當初給我的招安一事最長的期限是一個月,此時已經快要到返程的時間,又出了這檔子事,因而不得不在此多逗留一段時日——看來我同這江南水鄉是真的有緣。
只是……讓我去嚴奇底下做軍師?我無語了半瞬,我同那個傢伙不起內訌已經很不錯了,而且單憑嚴奇的能力和花洲守城的兵馬,我只祈禱可以撐得過三天。
於是我沒有思考多久,便修書一封,向皇兄請旨命對外期間,花洲及其鄰邊各縣城的兵馬同神武軍聯手,並告知其我對於趙仁的想法,大意便是此人是可以委託此事,不必擔心其趁機反骨之人,再借畢竟這件事還牽涉到其自身,對方不至於拒絕這等合作的機會云云說理。原本這事應該是不用請旨的,畢竟這個提案就是皇兄的意思,而且這顯而易見的是如今最好的辦法了,然而嚴奇這一變數還是算進去的好。
在我看來,此人不但傲慢自大,還愚昧輕敵,若無皇兄的旨意,他會不會同意聯手還是兩說。
“羅沐琛為何會向李明曄投誠的?還有那申虎又是怎麼回事?”我問。
阿江垂眸道:“申虎一直對李明曄及其忠心,因為當年他犯事入獄,是李明曄將其從牢中救出,且一直善待家人,而申虎為人又比較知恩圖報……”說到這裡,對方嘴角揚起一抹自嘲的笑容:“這人運氣倒是較我好上許多,因其英勇善武,李明曄便將其利用價值定位在其如今的地位。”
“至於那羅沐琛……”女子眼中閃過一抹別樣的情緒:“這人也算是條漢子,可惜軟肋就在於他只有一個寶貝兒子,其實詳細的情況我也不大清楚,似乎是李明曄命人綁了他的兒子,又使計叫其以為這是因為皇帝對其不放心,刻意將他的孩子作為人質,得了李明曄挑撥離間,加之又不夠精明,這人竟深信此事乃皇上所為,為救兒子給李明曄賣起命來。”
我有些詫異,心中暗想李明曄究竟為此事謀劃了多久,竟做到了如此地步。
而面前這個女子,對這些事知道的不可謂不清楚,看來先前仍舊是小看了她受李明曄的信任程度,如此信任,卻還能將人逼到如此地步,我實在有些好奇李明曄究竟是如何對待下屬的。
……
皇兄的詔書此番送到的速度較上回還快,見到此詔邊上附帶的那個小東西,我不禁挑了挑眉,險些失笑。
旨意下達之時,我聽聞趙仁已經率兵親往前線作戰去了。——此人離城前竟連招呼也沒有同我打一聲,我心中有些不悅,只是回想起對方生辰那日我離去時的神色,心中隱隱覺得對方的表情有哪裡不大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轉回正題,嚴奇對於這一旨意果真有諸多不滿,認為同趙仁那等反賊合作只會有百害而無一利,指不定什麼時候這人就倒打一耙。
照他的原話那就是這一次西晉同江南部分守軍聯手針對的只是趙仁及神武軍,若我們袖手旁觀,屆時說不定還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我此時真不知道皇兄當初是如何把軍隊交到這人手上的,他國軍隊攻打進了我放領土,居然還能說同我們無關,袖手旁觀即可。他也不想想,若這麼下去,屆時其已將江南佔領了個七七八八,怎麼還會有他說話的份?我朝百姓也早危矣。
如此看來,我先前向皇兄請旨那一選擇實在是明智。雖說嚴奇的確不滿,但他也不得不聽命,命人修書一封提出聯手的打算,並將其送至了趙仁所在地,同時也派了一名手下率領兩千兵馬前往澧洲助陣。我能看出對方依舊有很大的保留,兩千兵馬似乎已經是對方極限了,實則不然。
來到嚴奇帳中時,澧洲的戰爭已經打響了三日,看到此人還有心思在裡頭同將士打牌喝酒,心中一時無言。
嚴奇見到我進來,只是略略拱手示意了一番,其眼中的自得之意隱隱可見。畢竟此番皇兄下旨大致意思是叫我在其手底下做軍師出謀劃策,而非以往王爺和地方守城將軍的身份。似乎在他看來既然已經今非昔比,自然不必再對我恭恭敬敬。
只是,說是軍師,卻也只是掛了個軍師的頭銜。嚴奇從來沒有問過我的任何意見,我提出的建議對方也一直充耳不聞。
我心中冷笑,面上不動聲色地拱手道:“將軍,蕭某是前來請命的。”
“請命?”嚴奇皺眉,眼中閃過一抹警惕:“請什麼命?”
“望將軍將我派往澧洲前線作戰,為神武軍提供一份助力,也好教我軍將士得以得勝歸朝。”
嚴奇看著我眼神滿是不信任,道:“你既以身為我軍軍師,自當聽命於我,現在竟想著去助那反賊?”
“嚴將軍,此時已是非常時期,現在如何對抗外敵才是最重要的。何況,在下從未想過輔佐誰,”我面無表情地收回行禮的手道:“也並不認為我需要輔佐誰。”
嚴奇顯然被我這句話激怒了,站起身怒目而視:“軍有軍紀,現如今你不是將軍了,我才是!而本將軍的命令是在這裡給我好好待著,做你該做的!”
我知道再這樣同這人耗下去也是無用,從懷中取出前些日子皇兄來旨時順帶的那個物件。
那是一枚虎符,皇兄的專用調兵符,附有一張皇兄親筆書寫的小紙條一張,——如有必要,取而代之。
這枚虎符是經過所有人的認證的,凌駕於一切權威,更何況還有皇兄御筆,嚴奇無論如何也無法否認我從頭至尾都有那個權利將他從這場大戰中踢出去。
我原本從未想過用這個東西。畢竟在我看來這麼些花洲守軍壓根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也沒有那個必要奪掉嚴奇這個權力,畢竟即便我曾是一個將軍,也只在北地混過,在這一帶做土將軍端的是名不正言不順,何苦呢?
只是現在的形勢是,澧洲勝負還未分曉,趙仁固然厲害,只是架不住對方不但兵多糧廣,還有內鬼存在。一旦出了什麼意外,我也逃不到好。更何況此事同以往不一樣,事關諸多南燕百姓生死,任誰也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