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那麼喜歡拉我的頭髮啊。”
黎朝理所當然地說:“因為很可愛啊。”
章戊一怔,扭過了頭,黎朝拉著他的髮尾,夾在手指間,放在唇邊親了一下。
他說:“章戊,你的耳朵都紅了哦。”
章戊氣急敗壞地說:“不、不要你管!”
那是剛剛進入青春期,心思萌動的時候。大膽的同學已經開始談起了戀愛,而黎朝這種家庭背景過硬,成績優秀,在一堆長滿了青春痘的男生中間愈發顯得高大帥氣的男生,更是成了一堆女生的暗戀物件。偏偏黎朝這人,打籃球的時候衣服扔給場邊的章戊拿著,礦泉水也只喝章戊遞過來的,就連情人節還纏著章戊要友情巧克力,於是女生們就打上了章戊的主意。
章戊這人長得秀氣,性子也軟,和女生說話的時候都會臉紅。徐婭萌找上他,還只是打了個招呼,他就窘迫地手足無措了。
徐婭萌和他們同班,算是班上公認的美女,她偷偷喜歡黎朝很長時間了,只是黎朝一直對她就像普通同學一樣,各種示好都視而不見,於是徐婭萌希望透過章戊,拉近她和黎朝的關係。
她趁下課的時候坐在章戊前面的座位,見他在畫畫,裝作好奇地問道:“你在畫什麼啊?”
章戊嚇了一跳,拿本子蓋住了畫紙,說道:“沒、沒什麼。”
徐婭萌其實根本不在意他在畫什麼,也就沒有追問,她笑眯眯地問:“黎朝呢?”
章戊說:“打籃球去了吧……”
徐婭萌說:“你和黎朝關係很好吧?”
章戊一頓,低下頭說:“嗯……也就那樣吧。”
徐婭萌有點笑不出來了,章戊說話的語氣也太冷淡了點,讓她覺得自己都過於熱情了。徐婭萌心裡安慰自己,再接再厲道:“那……你知道黎朝有女朋友了嗎?”
“啊?”章戊抬頭驚訝地看著徐婭萌,白皙的臉頰微微泛紅,徐婭萌一怔,突然覺得這個男孩子也太好看了一點。
還好他是個男孩子啊……
黎朝打球打到一半,章戊竟然還沒有來,他抱著球不爽地跑回教室,看見章戊正在和班上的女生說話,那女生坐在他前面的座位,親密地把手搭在章戊的桌子上,而章戊眼神躲閃著,臉都紅了,明顯是害羞的。
黎朝頓時心裡不爽了,故意衝進教室大聲嚷嚷:“章戊,你怎麼還不走?”
章戊和徐婭萌都嚇了一跳,徐婭萌趕緊站了起來,看著黎朝。章戊也低下頭,把紙筆塞進書包裡:“就來了。”
黎朝大咧咧地走了過去,無視了徐婭萌,一把抓住章戊的胳膊,道:“快點啦!”
章戊莫名其妙地揹著書包被黎朝拖走了,黎朝一路快步走到林蔭道上,章戊才不解地問道:“怎麼了?你生氣了嗎?”
黎朝鬆開他的手,哼了一聲:“你喜歡徐婭萌啊?”
章戊一怔,說:“我沒有……”
黎朝打斷他說:“你可不要喜歡上她啊!那種女生,一看就是愛面子的,看上你就是為了炫耀吧!”
章戊說:“她不是……”
黎朝說:“你別為她開脫!”
章戊有點無語:“我沒有……”
“總之,不可以喜歡她,聽到沒!”黎朝兇他。
章戊有些不解:“為什麼啊……”
“因為……”黎朝愣住了。
因為……因為什麼呢?
因為……一開始注意到你的是我啊。
在那個補習班裡,人來人往,大家都以為你是個孤僻的自閉症,只有我注意到你了。
注意到你軟軟的西瓜皮頭髮,白白的面板,可愛的髮尾巴。
注意到你修長的手指,握著筆的時候,好像會魔法一樣,在紙上畫出我無法想象的燦爛畫面。
只是想到你……為什麼我的心口會發燙呢?
章戊睜大了眼睛,喃喃道:“黎朝……”
在一片隱秘的樹影之下,黎朝低下頭,輕輕碰觸到章戊的嘴唇。他通紅沉醉的臉,倒映在章戊褐色的眸子深處。
那一瞬間,好像有什麼東西改變了。
黎朝還是一樣,兇惡又霸道,但是放學的時候,他會故意磨蹭著等著章戊一起走,拍著單車的後座讓章戊上來,抱緊他的腰。打球的時候把東西一股腦讓章戊拿著,進球了還會得意地對章戊拋媚眼。他會有意無意地碰觸章戊,揉他的頭髮,碰觸他的臉頰和耳朵,經常把他的手握在手裡,反覆把玩著每一根手指,直到章戊的臉頰紅透。
他們會接吻,偷偷在洗手間的隔間裡,放學路上的陰影裡,年輕的身體緊緊地靠在一起,面板和骨骼之下,是無法紓解的躁動。
“嗯嗯……唔……”
樓梯間裡,黎朝把章戊按在牆壁上,託著他的下巴親吻他的嘴唇,偷偷探出一點舌尖,舔過章戊的牙齒。章戊顫抖著緊緊抱住黎朝的肩膀,喘得說不出話來。
一吻結束,章戊攀著黎朝的肩膀,小聲說著:“以後可不可以不要這樣,好奇怪……”
黎朝說:“哪裡奇怪了?”
章戊說:“我和你,都是男生吧。”
黎朝笑了笑說:“那有什麼奇怪的,我喜歡你啊。”
章戊一怔,張口結舌地說:“啊、啊?”
黎朝不高興了:“怎麼了?你不喜歡我嗎?”
章戊臉紅了,他說:“不、不是,我……”他羞得把頭埋進黎朝的肩膀裡,“我、我喜歡……”
黎朝說:“那就對了,所以我們就是情侶了。”
是這樣嗎?大概就是這樣了吧。
章戊心想著,那他們就是情侶了,就像許多的男女朋友一樣,這樣優秀又耀眼的、像小太陽一樣的黎朝,就是他一個人的了。
他們像普通的情侶那樣,偷偷地牽手、接吻、擁抱,在升上高中那年偷嚐了禁果,從此沉溺其中。章戊被黎朝抱在懷裡,貼著他滾燙的胸膛,聽著那顆有力的心臟,一下一下地為他跳動。他心想,好像就這樣和這個人走過了一輩子了。
一切的一切,都在他們高二那年戛然而止,章戊的父母提出讓章戊出國進修繪畫,而黎朝為此和章戊大吵了一架。
裂痕在他們之中越拉越大,所有的誤會和年輕氣盛讓他們無法和解,最後那個他此生唯一愛過的少年在一個夜晚坐上了飛往美國的班機,徹底在黎朝的生命裡消失了蹤跡。
夢裡他又夢見那個少年的背影,蒼白的背部肌膚,削瘦的蝴蝶骨,一條黑色的髮尾巴沿著背脊垂下,垂在曖昧的股間。少年捏著那一段髮尾巴,輕笑道:“這個,也該剪掉了吧,實在是太幼稚了。”
黎朝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少年拿出了剪刀,鋒利的刀刃抵住髮尾,他說:“再見了,謝謝你陪我那麼多年。”
剪斷的髮尾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