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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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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裡早得了訊息。內侍宮女在必經路上三兩成群,躲在隱蔽處窺望。幾乎能來的都來了,裡面自然有各宮娘娘們的心腹。

雲修儒照例將女兒託給駱緹,同了柳春來往紫宸殿而來。一路上目不斜視,不急不緩地走著。刺骨的寒風夾著雪花兒捲起衣襬,彷彿要將他吹走。那些躲在一旁偷看的,莫不張嘴瞪眼,出不得半點聲。三魂七魄都隨他去了,只留個空殼子杵在了。

穿殿繞廊經過重重宮門,方來在皇帝寢宮紫宸殿外。首領內侍孫樹,率領幾個有臉面的手下,立於宮門前等候多時了。

柳春來輕聲提醒,中立者便是紫宸宮首領孫樹。雲修儒微微抬眼打量,從容上前見禮。孫樹稍顯遲疑,忙快步走下臺階,雙手扶住雲修儒道:“休要如此,我實在當不起。日後大家盡心當值,Xiong-Di們還要你在萬歲爺面前多多美言,多多提攜才好。”雲修儒聽他話中帶刺,心中很是彆扭。臉上發燙,眉頭微微的皺起來。孫樹只當他年輕面嫩,忙岔開話題,與他介紹那幾個手下。雲修儒與眾人一一見禮後,孫樹又親自領他去住處。

望著寢宮後不遠處的一座小巧殿閣,雲修儒遲疑的停住腳步。孫樹笑著說,是中興帝親自安排的,要他到裡面去看看。雲修儒道:“小人不過一介內臣,怎可居住在此?豈不犯了逾越犯上之罪?”孫樹笑道:“真真是讀書人。你的一切均有萬歲爺安排,他老人家讓住哪兒便住哪兒,何苦逆他之意?萬歲爺說了,若不依從便是抗旨。還是隨我進去瞧瞧吧?”眾人也都來相勸,雲修儒只得跟了進去。

推門看時,裡面佈置的素雅又不失華美,收拾得窗明几淨。尤其牆上掛的幾幅名人字畫,竟都是難得一見的孤品。眾內侍不過粗通文墨,哪裡懂得這些?看見殿中城設鋪排精美華麗,便齊聲讚不絕口。唯有云修儒神情淡淡的,倒象是與他無關,立在旁不發一言。孫樹揮退眾人,看了看他的臉色道:“還要添置些什麼嗎?”雲修儒搖了搖頭道:“請問公公,小人平日要做些什麼?”孫樹笑道:“你只服侍萬歲爺一人便可,其他什麼事兒都不用管。”雲修儒應了聲“是”。孫樹又吩咐柳春來好生伺候,這才告辭出來。

柳春來手腳麻利的生上炭火,又沏了茶,輕輕放在桌上道:“爺先暖暖身子吧。”雲修儒道:“看你方才拿東西十分熟悉,想必早來過的。”柳春來陪笑道:“回爺的話,小的是早來過了。”雲修儒道:“又是奉了聖旨?”柳春來聽他口氣不對,微微低了頭往後退了一步,怯怯的應了聲“是”。雲修儒冷笑一聲再不說話。柳春來嚇地跪在地上道:“小的罪該萬死。”雲修儒嘆了口氣,叫他起來。將他喚至跟前握了手道:“你莫怕,我不是生你的氣。那幾日,多虧你盡心日夜照料我。手怎麼這麼涼?”說罷雙手捧了柳春來的小手兒,放到嘴邊哈了口氣,再用力搓起來。柳春來又是害羞又是感激。雲修儒把他的手捂在自己的胸口上,一面嘆道:“我還不如你了。你雖淨身,到底還存著清白的名聲。我如今成了廢人不說,以後便是地上的泥任人踐踏。”

柳春來雖年幼,畢竟在宮裡呆了兩年。因他長得頗有姿色,也曾被其他內侍,侍衛肆意調戲過,於情事上多少明白些。相處月餘,雖知他性情溫和,但性子卻執拗。每每提及中興帝面上便一片冰霜,哪裡還敢再勸。柳春來無可奈何,暗自替他捏一把冷汗。

午後,雲修儒被傳往紫宸殿。柳春來倚門而立,眼巴巴的看他去遠了。

殿中,只中興帝端坐龍椅之上,再無旁人。雲修儒低頭上前跪拜道:“奴婢雲修儒見駕。”中興帝起身幾步來在他面前,伸手扶起道:“怎的瘦了這許多?我送過去的補藥沒吃嗎?是否底下人怠慢與你?”雲修儒垂著眼簾道:“多謝萬歲爺關心。奴婢那些日子胃口不好,與旁人無干。”中興帝握了他的手,將他引至書案後,強行抱到自己腿上坐下。雲修儒待要掙扎,豈是他的對手,只得別過臉去不做聲。

中興帝把臉埋在雲修儒的懷裡,深深吸了口氣。一股極淡的,若有若無的茶香湧入鼻間。雲修儒極力想裝做無所謂的樣子,可偏偏渾身繃得僵直,由臉至頸緋紅一片。中興帝一陣壞笑,仰起頭伸出舌頭,舔在那粉嫩嫩的耳垂上。雲修儒不妨猛抽了口氣,立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又不肯示弱,索性緊閉雙眼,死死地咬著牙。中興帝見他這個模樣甚是可愛,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雲修儒又羞又惱,雖屈辱難當,可一想到女兒卻不敢有太大的反抗。如此一來看在中興帝眼中,倒成了半推半就欲迎還拒。當下一把將他打橫抱起,直奔龍床而來。雲修儒自知在劫難逃,心中默默的唸了一句:“雲娃,爹爹對不住你了。”

宮門外,孫樹同十幾個宮女內侍,打點起精神,立著耳朵專注的聽著裡面的動靜。

也不知過了多久,猛聽中興帝怒喝道:“都是死人嗎,還不快傳太醫來!”孫樹立時轉身,領著人一路小跑的去了。

須臾,宮女們打來熱水,拿了手巾正要上前伺候,被中興帝轟了出去,只留下兩名內侍聽傳。

孫樹拉著李太醫剛跑至宮門口,便看見由裡面端出來一盆盆帶血的水,吃了一驚。一個內侍搶上前低聲道:“萬歲爺把人全轟出來了,正親自給裡面那位收拾了。”孫樹一聽,差點沒把拂塵扔在地上,對眾人道:“小心伺候了。”說罷領著李太醫快步入內。

等把錦被掀開,李太醫臉色大變,心中暗念幾聲“罪過”。從藥箱裡拿出些瓶瓶罐罐,一摞兒紗布,一把剪子。只見他手腳麻利的與雲修儒清洗,上藥,包紮。一應做完,這才不慌不忙的坐下來診脈。

少時,李太醫起身道:“萬歲請放寬心,這位公公只是皮外傷,無甚大礙。只是,這房事上要節制些。”中興帝微微有不悅之色,橫了他一眼。李太醫躬身道:“臣斗膽再進一言。”中興帝望了眼雲修儒,哼了聲。李太醫道:“萬歲同這位公公想必都是初次。依臣看,萬歲是極愛他的,因此才會如此慌張。這位公公雖然年輕,臣方才看他脈象,卻是有些不大好。”中興帝吃了一驚,忙問原由。李太醫道:“這位公公幼時飲食失調。又不知何故受了內傷?沒有完全治好便斷了藥。近些時憂思過重鬱結於心,無法排解。如今只是仗著年輕,硬挺住罷了。再過得幾年,那些個症候便要顯現出來。他淨身之前似有不舉之症,於房事上只怕也無甚興趣,床第之間很難如萬歲之意。萬歲既愛之,還請多多憐惜他吧。”

中興帝聽完,慢慢打量起眼前之人。只見他二十多歲,細高個兒。五官雖長的平庸至極,卻是舉止大方,態度不卑不亢。

孫樹見中興帝不開口,只管打量李太醫,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暗怪他多嘴。

中興帝起身下床,孫樹忙命宮女上前伺候,自己暗地裡向李太醫使眼色。中興帝瞪了他一眼,嚇得他跪跌於地,直喊“奴婢罪該萬死!”

中興帝也不理他,轉頭對李太醫道:“你叫什麼?”李太醫道:“臣姓李,名放。”中興帝又看他一眼道:“你的膽子不小,著實的話多!既如此,從今往後你只與他一人看病。他若有什麼你便與他陪葬,下去寫方子吧。”李放從容領旨退下。

孫樹小心的叫了聲“萬歲爺”,可憐巴巴的望著他。中興帝踢他一腳道:“還不滾起來!”孫樹擦了把冷汗,叩頭爬起身。中興帝道:“你親自把藥熬好了端來。”孫樹領了聖旨,顛兒顛兒地去了。

雲修儒漸漸甦醒,一眼瞧見中興帝坐在身邊兒。兩人四目相交,雲修儒驚了一下嗆咳起來,中興帝慌忙上前,與他輕拍著後背。內侍奉上茶來,中興帝接了送到他嘴邊。雲修儒只覺渾身痠軟無力,咳嗽時震得傷口越發鑽心的疼痛。這會子,見他端了茶來喂自己。想著方才,他在自己身上無休無止的索取,不由得一陣厭惡。內侍見雲修儒轉頭不理,方要呵斥。被中興帝一個眼神止住,吩咐眾人都退下。

雲修儒掙扎著要起來,被中興帝一把按住道:“是我的不是,不該下這麼重的手。你要打要罵都行,只是等幾日身上大好了再動手,先吃口茶吧。”雲修儒被他按在傷口上,疼的冷汗直冒,咬牙道:“奴婢服侍完了,求萬歲爺讓奴婢回自己屋子去。等好些了,再到駕前盡忠。”中興帝瞧著他的模樣,又是心疼又是慚愧。

他今日方入宮,便被自己傷得這般。往日那些承恩的嬪妃們,尚不忍對其下重手。如今是怎麼了?心中分明是極愛他的,堂堂天子竟屈尊降貴,百般挑逗示愛。可那人不但不予理睬,偶爾望向自己的眼神充滿了仇恨。帝王的尊嚴豈容踐踏?中興帝一時惱羞成怒,收起溫柔態度,瞬間狂風暴雨驟降。也不管身下之人是初承雨露,只由著自家性子肆意胡來。原想著他若肯低頭服軟,哪怕是掉掉眼淚,自己便會立即住手。誰知莫說是眼淚,便是哼也不曾聽他哼一聲。實在疼極了,那人便向著中興帝咬牙怒目而視。這倒越發勾起了他征服的慾望,盛怒之下如野獸般,撲向弱小的獵物。

褥子上的血越來越多,直到發現那人氣息奄奄一動不動,方才慌了神。一面與他輸入真氣,一面大叫著“傳太醫”。自登基以來,還沒有哪個人,讓自己如此大失常態。果然不是冤家不聚頭。

中興帝抬袖與雲修儒拭汗,儘量放柔了聲氣道:“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我……我錯了。你要怎樣都使得,只別離開我便好。”雲修儒索性躺下不開口。中興帝知他在氣頭上,嘆了口氣道:“你這幾日好好在我這裡養傷,一會兒讓人把柳春來叫來伺候。”雲修儒警覺的道:“萬歲爺如何知道區區小奴的名字?莫非,他是你‘特意’指派的?”中興帝道:“你休要誤會,那孩子是我無意看見的。當時,只覺得他長得十分乖巧。看的出你很喜歡孩子,因此才叫他來服侍。”看他神色稍有緩和,便又勸他留下。雲修儒哪裡肯聽,冷著臉斷然拒絕了。

中興帝只覺氣往上撞,忍了忍道:“我曉得你牽掛雲娃。且放寬心,駱緹待她猶如親生……”話未講完,雲修儒便打斷道:“她父親還活著了。”中興帝皺了一下眉,半響方道:“你這一身的傷,如何照管得來?”此話正戳在雲修儒痛處。頓時又氣又恨,臉色由白轉青,噎得半響無語。中興帝握了他的手道:“你彆氣,我……我放你回去便是。”

果然,中興帝執意給他喂下藥後,雲修儒被一乘暖轎抬回自己住處。此事也讓後宮譁然一片。

青鸞宮中,皇后端坐鳳椅之上。與中興帝結髮十數載,育得長公主和二皇子兩個孩兒。皇后容貌端莊,性情嫻靜,從不以勢壓人。妃子中若有事鬧至跟前,只消三言兩語,便把將眾人說的服服帖帖。而她,又是個賞罰分明之人。因此從上至下,莫不對皇后交口稱頌。便是朝臣們,亦對她不吝讚美之詞。然,唯有貼身親近之人,方曉得這表象下的真面目。

青鸞宮首領內侍酈懷生,捧了茶小心奉到皇后手中,輕聲道:“依奴婢愚見,那雲修儒不過是萬歲爺換口的小菜兒。娘娘請想,他已是為人父,二十多歲的人,如何能比得過女子?便是個天仙又能怎麼樣?姜昭儀如何?只兩年光景,萬歲爺便將她淡忘了。記貴妃了?尚未滿月萬歲爺便領了個新寵回來。小公主,小皇子都沒耐心抱幾下了。奴婢聽說,記娘娘發了狠話,定要置雲修儒於死地而後快。再有,他原是個讀書人性子倔強……”說到這兒,酈懷生湊到皇后耳邊,壓低了聲音道:“萬歲爺若不是拿他的孩子要挾,他是不會就範的。娘娘還不知萬歲爺的性子嗎?依奴婢看,怕是忍到極限了。若雲修儒再不順從,嘿嘿,不用他人動手,萬歲爺便會要了他的命。”皇后呷了口茶,儀態端莊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流螢宮中,記貴妃食不甘味的,推開首領內侍靳鶴年遞來的飯碗。靳鶴年放下碗勸道“娘娘這是何苦?他不過就是個孌寵罷了,萬歲爺縱然愛他,他還有幾年好顏色?不過圖個新鮮罷了。再有,他一介草民無權無勢,入得宮來兩眼一抹黑,能翻出什麼大浪?”記貴妃冷笑道“我聽說,駱緹打算收他女兒作義女了。”靳鶴年搖頭道:“這只是謠傳罷了。娘娘請想,退一萬步講,萬歲爺要對他有所封賞,他的女兒豈不是公主?駱緹又怎能收公主為義女?”記貴妃恨聲道:“他是什麼東西?他的女兒也配做公主?”靳鶴年趕忙道:“娘娘息怒,奴婢只是怎麼一說。”記貴妃道:“這等看來,他到有駱緹做靠山了。”靳鶴年略一沉思道:“駱緹在萬歲爺面前最是得寵,可他畢竟只是個奴才,不過有些臉面罷了。”記貴妃冷笑道:“什麼臉面?給他臉才有臉。我早晚收拾了他!”靳鶴年賠著小心道:“娘娘說的很是。可這俗話說得好‘閻王好見,小鬼難纏。’依奴婢只見,還須拉攏他才好,我們日後行事也方……”話未講完,記貴妃便發怒道:“你到怕他得很。不過一個奴才,還能越過主子去不成?”平了平怒氣又道:“你去同他講,只要除去雲修儒,我定不會虧待於他。”

靳鶴年重新添了碗湯,雙手奉與記貴妃道:“奴婢有幾句肺腑之言,要回稟娘娘。”記貴妃點點頭。靳鶴年道:“萬歲爺如今帶了怎麼個禍害回來,後宮的娘娘們有幾個不惱的?便是皇后……”停了停又道:“娘娘入宮這些年,還不知道萬歲爺的脾氣?他老人家最恨後宮爭寵。如今那人正在風頭上,何必與他硬碰硬了?再說,那些人巴不得有人替她們出手。若娘娘勝了,她們不用費事,便除去了眼中釘。若娘娘敗了,萬歲爺豈肯罷休?到時,她們又除去了娘娘這根肉中刺。奴婢句句忠言,還啟娘娘三思。”記貴妃沉吟片刻道:“依你之見卻要如何?”靳鶴年道:“幸好他並非女子,不能為萬歲爺誕下子嗣。他的孩子又是個女孩兒,這就更不足慮了。”記貴妃有些焦躁道:“入宮之人,豈有甘居人下之理?假以時日,萬歲說不定還要封他做華容了,豈不與我平起平坐?”靳鶴年道:“娘娘莫急,這個人早晚要除去的,只是要等個好時機。娘娘尋個機會見見他,給他個下馬威,讓他知道分寸厲害。要他明白,宮裡可不是那麼好呆的。”又道:“娘娘千萬忍住,不可對他動刑,也免得讓人抓住把柄。”記貴妃緩緩道:“他究竟真有那麼美嗎?”靳鶴年看了看她的臉色,小心回道:“奴婢同娘娘一樣,尚未見過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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