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驚詫地盯著我,袁牧之冷冷地說:“張哥在哪?” “樓,樓上,”阿律回過神來,立即帶著我們小跑進去,一邊走一邊說:“您可能要趕緊著點,張先生,唉……” “誰受傷了?”我問,“張家涵嗎?” “他拿刀割腕,才拉了一個口子刀就被洪爺奪了,倒是洪爺自己被狠狠紮了兩刀……” “為什麼是兩刀?”袁牧之問,“以洪爺的身手,不至於。” “是不至於,但洪爺沒料到一刀見血後,張先生跟瘋了似的,又照著心窩口想給他來那麼一下,幸虧洪爺躲得快,那一刀扎肩膀上了。” 他一臉憤憤不平,我盯著他的臉問:“你很替洪仲嶙不值?” “我跟了洪爺這麼多年,從沒人敢,”他恨恨地說,“何況洪爺對張先生那麼好……” “對他好就不能恨麼?”我奇怪地問,“這兩種情緒根本不用遵循同一個邏輯。” 阿律的臉色煞那間難看了起來,我狐疑地抬頭看袁牧之,袁牧之摸摸我的頭沒說話。 袁牧之問:“現在,什麼情況?” “現在張先生不讓人靠近他,洪爺也不肯我們靠近,他身上的傷還是我硬讓人給包紮的……” “阿律,我記得你以前管張家涵叫阿Ben的,為什麼現在不叫了?”我問他。 阿律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回以一笑。 “寶寶,不要調皮。”袁牧之摸摸我的頭髮。 我轉過頭,將臉貼著袁牧之的脖頸蹭了蹭。 他微笑了下,渾身僵硬的肌肉稍微放鬆——這正是我要的效果,我知道他在擔心張家涵,但這種緊張於事無補,相反,接下來我會需要他冷靜和快速反應。 阿律送我們到樓梯口就不再陪同,袁牧之抱著我上了樓,我看見洪仲嶙站在一間臥室門口卻不能進去,他就如阿律所說的,胳膊和肩膀都綁上紗布,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堪,臉上明顯透露出既焦灼又無措的表情,我從沒在這個男人身上見到過這樣軟弱的情緒,這種軟弱令他身上慣常的冷酷煞氣蕩然無存,此時此刻,我只看到一個不知如何是好的老男人。 “家涵,你先把槍放下,你不喜歡他們過來,好,我讓他們都滾,全他媽滾,你把槍放下,”他沙啞著聲音,近乎哀求地低語,“這要萬一走火傷到自己怎麼辦?把槍放下好不好?” 袁牧之著急地加快腳步,洪仲嶙轉頭看見我們,眼睛一亮,說:“快來幫忙勸下你哥……” 袁牧之放下我,我慢慢地,扶著他的胳膊走到門邊,我看見張家涵穿著一絲不苟的白色衣服,衣袖那沾上點血跡,但絲毫沒令他的外觀有任何影響,反倒是他整個人看起來非常乾淨,乾淨到像一朵午夜綻放的白色曇花。 他坐著,面無表情地拿著一柄烏黑的手槍,對著自己的腦袋,看見我,瞳孔微微放大,但隨後立即收縮,他甚至勾起嘴角,平淡地說:“小冰,你不適合過來。” “但你希望我過來。”我看著他,同樣平靜地回答。 “是,我還想看你多一眼。”他淡淡地笑了,“我忘記了上午臨走前摸你的頭髮了。” “那現在呢?”我問他,“要不要摸?” 張家涵搖搖頭,嘆了口氣說:“算了,其實我都記得的,只是人太貪心,想到要失去了,就忍不住想要多感受一回。” “那不是貪心,”我說,“那是眷戀。” 張家涵微微一愣,問:“我在眷戀?” “是的。”我不著痕跡地踏進了一步,柔聲說:“張哥,哥哥,承認吧,你對這個世界,不是完全絕望的。” “不要過來。”張家涵將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冷靜地對我說,“你別靠近我,小冰,如果你覺得張哥還算對你好,張哥雖然傻,可以前對你還算盡心盡力,那麼,你就別靠近我,別催眠我,讓我聽憑自己的意思做回主,行嗎?” 我腳下一頓,扶著門邊微微喘了喘氣。 “你們都來齊了,”張家涵淡淡地笑了笑,“我原本沒想要你們都來的,我只是想一個人靜靜地完成這件事,但現在變成這樣,也罷,那我就交代幾句話吧。” “張哥,信得過我不,信得過就把事交給我辦,你把槍放下,成不成?”袁牧之走上一步,扶住我的肩膀啞聲說,“兄弟現在出息了,你要想走,我帶你走,姓洪的咱惹得起!你要想換個身份,換個樣子重頭來過,我幫你,沒多大點事,只要你開口,你想忘了那些糟心事也成,小冰在這,讓他給你改記憶,他要做不到,咱全世界找能人異士,總會有能幫到咱們的人……” 我不滿地插嘴說:“誰說我辦不到?” “總之,我的意思是,咱沒到這一步的哥,咱沒到山窮水盡這一步!”袁牧之熱切地說,“咱們大不了再活一次就是,在哪跌倒在哪爬起,這不是你一直教我的嗎?還記不記得?孤兒院,我跟小浩都還是小崽子屁也不懂,你教我們的啊……” “把槍放下,家涵,什麼都好商量,啊?”洪仲嶙顫聲說。 “我謝謝你們,”張家涵慘笑了一下,卻晃了晃手裡的手槍,輕聲說,“可是,我活得夠夠了,小冰找回了,我等於是最後一個心願了了,就這樣吧,我夠累了,你們都出去吧。” “家涵!”洪仲嶙低吼一聲,就想上前搶他的槍。 張家涵站了起來,正面迎視他,目光中透著發狠,咬牙說:“你想直接看我腦袋被轟掉麼?” 洪仲嶙臉色頹敗,他搖頭說:“要我看你去死,那還不如咱們一塊。” 我一把揪住袁牧之的袖子低喝:“你的武器呢?給我!” 袁牧之微微發愣,我厲聲說:“快給我!” 袁牧之掏出一把槍遞給我,這個時代的武器製作得比我見過的那些要先進許多,重量體積都有了極大改變,想必殺傷力也更大。我輕輕一掂,握起槍直接將槍口對準洪仲嶙。 “寶寶……”袁牧之詫異地喊我。 “我想幹掉他很久了,”我輕聲說,“要算的賬很多,從他在張哥年輕的時候逼他做他不樂意做的工作,到他將張哥送給別人,將我的張家涵當成物品,當成沒有靈魂的東西一樣時,我就想宰了他。洪仲嶙,你知道我最厭惡你哪一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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