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使出了他剛來這個世界時所看見的移行術,須臾間就從偏殿門口閃到了他身後。謝緣冷聲問道:“你嘀咕什麼呢?”
桑意理直氣壯地道:“我說你衣衫不整——是不是雙|修了回來——”
謝緣伸手捂住他的嘴,又不輕不重地往他屁股上打了一下,桑意扭動著想要掙脫,卻又被謝緣轉過來抱進懷裡,又將手中的外袍展開,為他披上。
謝緣的衣服上還留著折蘭房中燒的薰香氣味,燻得人眼睛迷離了一下,桑意吸了一口氣,忽而腳下一軟,連帶著耳根子都燙了——整個人直直地跌進謝緣懷中,像是露水墜下後的葉子尖一樣顫動了一下。
早上那種灼熱感又上來了,逼得他呼吸滾燙。謝緣察覺到他不對,伸手扣住他下巴,讓他抬頭看自己,皺眉問道:“小桑,怎麼了?”
桑意眼眶都紅了,一雙眼水光瀲灩,一時間桃花香氣肆意散開,彷彿連天地都能染成灼灼桃色。
“我,沒事。”桑意喘了口氣,伸手把自己早上兜的那幾顆苦蓮心和薄荷葉放進嘴裡嚼著,而後往後推去,避開了謝緣的觸碰。“我和……做了吃的,一起回去吃罷。”
縱然離開了,他腦子裡那種暈暈乎乎的感覺也還沒有過去,甚而有更加深重的意味,他終於明白早上那種叫囂的渴望來自那裡,表現為何——他想要撲過去,緊緊地貼上謝緣,不放過任何與他有些涼的肌膚相貼的機會,盡情感受他冷清又禁慾的氣息,是雪竹的氣息,他想要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想,比上輩子喝下那些藥時更想,比他——比他活下去,獲得自由的願望更加強烈。
系統:【檢測到折蘭房中的香有迷情成分。】
系統:【但是你為何反應如此之大?按理說不應當,你和謝緣都非凡人之軀,他能抵抗的,你也應當可以抵抗,更別說你記憶中有謝家的強制抗藥性訓練的成果,對這個成分是非常敏感的。另一點非常奇怪的是,周圍這麼多男人女人,你為何獨獨對謝緣反應這麼大?】
系統:【鹹魚,鹹魚?呼叫鹹魚。】
但是桑意已經什麼都聽不到了,他紅著眼睛看向謝緣,用盡全身力氣,顫抖著嗓音道:“城……城主。”
謝緣皺起眉:“小桑?”
他的小桑沒有回答他,桑意就地化成了一顆桃花樹,枝葉招搖著慢慢伸展,越長越大,紮根於土地中,比謝緣第一次見到他時高大出數倍不止。風中吹散滿地的桃花,好些花瓣落在謝緣的肩頭、衣襟上,擦過他的嘴唇,又甜又柔軟。
第57章 .你是我的小妖精
“世有桃仙, 降我北國,感時生春,欲除冰雪;媛女王妃, 得其送子。帝謝其心意, 立桃花觀於梧桐宮旁, 著王妃照看照料, 命國師隨行侍奉, 不得有誤。”
“臣妾領旨。”
“臣領旨。”
迷濛間桑意聽見玉質的詔書磕在床頭的聲音, 清脆的一聲響, 聽起來很舒服。也像茶盞被什麼人放下的聲音,好像是在一個安逸又溫暖的場景中,不遠處坐著一個眉眼與他八分相似的女人,他可以管她叫一聲“孃親”。他的孃親倚窗繡著什麼東西,時不時放下來往外看一眼,觀望一下院外蹦蹦跳跳的小雀兒,再遠一些看不清, 也好像沒有旁人。
然而他想, 北詔冰天雪地的,為何外面還有嘰嘰喳喳的鳥雀?想到這裡,他睜開了眼睛, 稍微爬起來一些, 這才感覺到自己的後背抵著一個人堅實的胸膛, 而那人也攬著他的腰, 把下巴擱在他頭頂, 手掌抵在他腰側是微微發熱的。他身上有淡淡的雪竹清香飄散,十分好聞。桑意的視線轉了一圈兒,先看見桑年年坐在窗下刺繡,外面竟然一點雪色都沒有,庭院中攢著滿眼粉色,都是桃花圓潤柔軟的花瓣,還有冰層之下暗綠色的苔蘚。僅僅一夜過去,寸草不生的岩石中也爬出了一些淺草,竟然是春天的景象。
他爬起來就想要下床,剛一探出身,就被身後的一個人拉了回來,重新扯進懷裡。桑意抬眼一看是謝緣,想到桑年年還在這裡,腦子立刻“轟”地一聲,連滾帶爬地就要從他懷抱中掙脫開。謝緣輕輕鬆鬆地捏著他的後領把人提了回來,慢悠悠地道了聲:“給你渡氣,別鬧,睡了一夜,還沒睡醒嗎?”
那邊桑年年聞聲也笑了:“聽你緣哥哥的話,小意。身上有沒有什麼不舒服?你等等再下床,衣裳刮破了,我給你補好。”
桑意不動了,一半是聽清了她叫他什麼,另一半是瞧見她手裡當真拿的是他平日喜歡穿的那件紅衣,臉也慢慢地漲紅了:“您……”
桑年年笑了:“進了我的門,也喝過我的茶了,怎麼還不見你叫一我呢?”
桑意憋了半天,開口了半個字又憋回去,最後強裝著鎮定道:“娘,孃親我那件衣服已經很舊了不用補了而且我是男的緣哥哥那裡也還有多餘的衣服。所以也不用這麼麻煩說這麼多我其實是想說謝謝您。”
桑年年微笑著問:“謝謝誰呢?”
桑意臉更紅了:“謝,謝謝孃親。”
桑年年抿嘴一笑,低頭給他補衣服去了。桑意感到一雙手探到了他兩耳邊,把他的頭掰過來,又順勢放下去貼在他鎖骨前,按了按他的喉結。桑意後頭滾了滾,十分緊張地扭了扭,伸手拍了拍謝緣表示自己的不滿。謝緣曉得他心裡想的什麼事,無非是怕桑年年見到他們這樣親暱而生出一些疑惑來——而這樣的疑惑當然是不必要的,桑意自己顯然先想歪了,謝緣則端得很正經,一點異常都看不出來:“怎麼了,還是不舒服?”
桑意正襟危坐在他懷裡,這時候才想起來問:“我怎麼了?”
謝緣道:“你?當著大家的面變成了一棵樹,怎麼說都不願意變回去,我和娘娘怎麼哄你也不聽話,於是只能把你連根拔起,扛回來慢慢哄。”
桑意這下聽出他在胡說了:“你們怎麼哄一棵樹?我什麼都不知道。”
謝緣把詔書拿起來給他看:“你當然不知道,你被自己的桃花心蠱惑了,給我們跳樹枝舞,說你是個寶寶,特別喜歡娘娘和我,一定要我們親親你抱抱你才能變回來。喏,現在大家都曉得你是一顆桃花樹了,陛下讓我和娘娘好好種你,每天澆點水施點肥什麼的。”
又往下摸了摸桑意的肚皮:“餓了沒有?”
桑意死命掰著他的手,想要從他懷裡跑出去,謝緣順著他的動作拍著他的頭,把他的頭髮揉得亂七八糟,微笑道:“餓了沒有啊,寶寶?”
桑意哭喪著臉:“餓了,你別弄我了。”
他做賊心虛,又怕再這樣下去便真會被桑年年看出什麼端倪,於是不動了,琢磨著:“那我睡了一夜,昨天的餃子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