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你先湊合著換上吧,*的像什麼樣子。”
九生點了點頭。
蘇勇便下樓去打點明日出城的事了,臨走還不放心的將門上了鎖。
九生坐在黑漆漆的房間裡,抱著衣服半天不動,就那麼坐著,聽著外面的雨聲,直到頭髮一點點發幹,渾身發僵。
直到窗外不知道什麼時候,雨停了,昏昏暗的黎明之光一點點透進窗來,她才慢慢起身,站了一會讓自己發僵的手腳好受一些,才走到窗下。
天都快要亮了,五爺該回來了吧。
早該回來了,蘇伯也早該傳到話了,但他沒有來找她,怕是真的……不會來找她了。
五爺也是希望她回家的吧。
她輕輕推開窗,要明不明的天光,鬱郁沉沉,她往下看就愣了住。
“九!”有人站在樓下的街道上拼命對她揮手。
大雨剛停,滿街的霧氣,他就*的站在樓下喊她,臉上青一塊紫一塊,也不知站了多久,像個傻子。
“嵬度……”他還是跟來了,沒想到到最後跟來找她的是這個大傻子。
嵬度扭頭就往客棧裡衝進來,不顧阻攔的跑到她門前,死命的拉她的門,直拉的鐵鎖噹啷啷響。
有小二來喝他,和他在門口拉拉扯扯的撕罵了起來。
九生站在窗下,不住的發抖,她冷極了,怕極了,也絕望極了,沒有人來救她,沒有人能來救她,她從一開始就不該心存幻想。
嵬度在門外慘叫,她心裡也有什麼東西一下子沉底,徹徹底底的沉底,快步走到門前道:“嵬度出去,在客棧外等著我。”
嵬度只是愣了一愣,就乖乖的聽話,推開小二衝出了客棧,站在她的窗下對她揮手。
晨光熹微,那一點點的光從陰雲裡透出來,落在屋簷上,屋脊上,破曉之光,宛若彌生。
九生看著晨光下的嵬度,發狠一般的攥住了手指。
薛寧,救救我吧,救救我吧……
蘇勇找了一套合身的新衣給她。
她聽話的換好,將自己收拾的乾乾淨淨,去給蘇勇磕了頭,“昨天是女兒不對,爹別生我的氣,我也是一時怕您再要挖我的眼睛……惹您不高興了,以後我一定聽爹的話,再不給爹惹事了。”抬頭,眼眶發紅道:“我很想爹和娘……”
蘇勇看著一向倔強的女兒忽然如此乖順,感慨萬分,嘆了一口氣道:“起來吧,爹不怪你,再怎麼樣你也是我的女兒,是命。收拾收拾一會兒我們出城回蘇州。”
她應是,又道:“爹不去和宋老相爺道謝嗎?老相爺幫女兒找到了爹,我們就這麼走了?總該道謝辭行才是吧?”又道:“剛好,宋夫人還有一封信要我轉交給老相爺,我一時給忘了。”轉身去取來信箋遞給蘇勇。
蘇勇接過信箋,想了想道:“是該去向老相爺道謝辭行。”
用過早膳,蘇勇早早的備了禮去宋府。
宋老相爺要趕九生走,蘇勇自是不會帶上九生去礙眼,九生竟也聽話,乖乖的留在客棧裡等著。
蘇勇到了宋府,等了好一會兒才有管家來說,老相爺身體不適,有什麼話轉告即可。
蘇勇將禮物和薛寧的信箋奉上,又講了一些感謝的話讓管家遞了進去。
管家看到那薛凝的信箋,便不敢敷衍,進府去給他通報。
不多會兒,老相爺竟命他帶九生前來。
蘇勇一時摸不清狀況,卻也不敢耽擱,匆匆回了客棧,帶著九生又趕回了宋府。
這一次直接見到了宋老相爺。
蘇勇拉著九生跪下行禮。
老相爺捏著手裡薄薄的一張信箋,抬頭看九生,問道:“你說這是寧寧託付你轉交給我的?這信……是寧寧親筆寫的?”
九生抬頭道:“不是,是我寫的。”
蘇勇一驚,剛要告罪。
宋老相爺詫道:“你寫的?你一個六七歲的娃娃能仿出寧寧這樣的筆跡?還這般的像?他低頭細細看那筆跡,剛剛看到時他幾乎要信以為真,這一手瘦金體確實是薛寧的筆跡,只是再看卻又有些生硬和稚嫩,軟綿綿的無力。
也懷疑了是仿了,但她這樣坦白承認倒是讓老相爺吃驚了。
九生道:“回老相爺,這信是薛寧教我寫的。”
“寧寧教你寫的?”宋老相爺愈發看不懂眼前這個小娃娃了,“她為何教你寫這些?”這信上寫的並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只是交代了一些宋芳州的習性,只有親近人才知道的小習慣,比如他不能吃蛋黃。
這些事她個小丫頭必定是不知道的,除非真是薛寧告訴了她。
九生看了一眼蘇勇道:“宋夫人託付我幫她做一件事,她說只能讓老相爺一人知道。”
宋老相爺便揮了揮手,讓蘇勇退下。
蘇勇不敢不從,臨走前不放心的低聲囑咐九生,“不要亂說話惹惱了老相爺。”
又命幾個侍候的丫鬟退下。
九生這才道:“宋夫人放心不下宋芳州。”
再提起薛寧,宋老相爺還是禁不住的難過,看著那信箋上的每一條,全是芳州的日常起居,生活習慣,這些平時皆是寧寧親自照看的。
“她說宋芳州六歲那年因看到明珠失足墜進化糞池,一直膽小,經不得再受刺激了。”九生故意將那些外人不知的隱秘事講出來,才道:“所以她讓我拜託老相爺不要將她已經離世告訴宋芳州。”
老相爺點了點頭,“我沒有告訴芳州。”他和薛寧想的一樣,故而府中只掛了五日縞素,沒有設靈堂,薛邵來接走薛寧遺體時他也忍痛沒有阻攔。
一是愧對薛寧,也理解薛邵。
二來就是怕芳州知道了,會再次傷心,受不住刺激出什麼岔子。
“但總是瞞不住的。”宋老相爺慢慢嘆氣,他接連的喪子,送走薛寧,如今所有的寄託都放在了唯一的孫子身上了,再不敢出一點岔子了。
“薛寧早就想好了法子。”九生道:“老相爺知道我可以看到那些不在世上的東西吧?薛寧離世後來找過我,告訴我這些,又囑咐我告訴老相爺,只哄騙宋芳州說她重病被送出京城看病就是了。”
“看病?”老相爺皺眉。
九生點頭,“她說她曾跟一隱士高人習武,那高人也擅長醫術,就住在遠離京城的一座山中,老相爺只用說薛寧是送去那裡看病了就好,那高人不喜生人,所以不准許人去探望,等瞞上幾年,宋芳州大了,心性穩定,和她的感情漸漸淡了,再慢慢告訴他才穩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