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裡不自覺地添了幾分嘲弄,“他也無所謂中不中,好好跟著駙馬爺就行了。”
滿京城的世家公子都曉得,段大人是官運亨通,朝中沒有人引路,靠著自個兒的運勢爬到如今的官位上,但段家子弟之中也沒幾個能拿得出手了的,亦無得力的姻親,等段大人退下來,段家大抵是要一落千丈了。
只這個段立鈞,才學不算出眾,只因與長安公主的駙馬爺交好,在京中行走,公子們多給他幾分面子。
陸毓衍添了盞茶,推到蘇潤卿跟前,道:“你這口氣,叫旁人聽見了,還當是殿下與駙馬、公主不睦。”
蘇潤卿摸了摸鼻尖,沒再多言。
謝箏認真聽了,不禁犯了嘀咕。
那清閒居是京城裡出了名的老字號酒樓,內裡環境文雅,從來都是文人墨客們喜歡去的地方,裡頭也留了不少大家墨寶,供客人們觀摩。
這些年,學子們也紛紛出入清閒居,一來是沾些大家的書卷氣,二來是比試高下,若是做的文章詩詞能受東家的喜愛,便能留在白牆上。
謝慕錦當年亦有一詞作留下,謝箏知道的時候只是七歲,年紀尚幼,不比她在鎮江城中出入自由,只好央了顧氏半個月,才讓顧氏帶她去清閒居里看了一眼。
因此清閒居在謝箏的印象裡,是個憑真本事留名說話的地方,那段立鈞才學不行,是怎麼把詩留在了白牆上?
陸毓衍似是看出了謝箏眼中的疑惑,道:“怕是找了個代筆之人,背了一不曉得誰做的詩,李代桃僵。”
謝箏一怔,怕再叫陸毓衍看出些什麼來,不敢再胡亂想了,趕忙道:“衍二爺叫奴婢來,是想讓奴婢去問問梁夫人?”
來的路上,謝箏已經聽松煙說了大致的狀況,她壓根沒有想到,三孃的母親和梁夫人極有可能是同一個人。
“你和歲兒一道去問,妥當些。”陸毓衍不疾不徐與謝箏說了李昀的意思。
謝箏會意。
只聽樓下熱鬧討論監生、貢生的樣子,謝箏也曉得鄭夫人的事兒馬虎不得,務必要謹慎些,免得在秋闈期間鬧開了,反叫一些有心人鑽了空子。
松煙安排了轎子,送謝箏去鄭家,陸毓衍和蘇潤卿在茶樓裡等著。
鄭家門房上認得謝箏,見她來尋歲兒,便使人去喚了。
歲兒匆匆過來,她昨夜似是睡得不好,眼下青,抹了粉都沒有遮蓋住。
“有些狀況想問問梁夫人,你與我一道去梁家一趟吧。”謝箏低聲與歲兒道。
歲兒信任謝箏,聞言便隨她出門,往衚衕深處去,嘴上道:“姐姐,我聽說梁夫人一直都病著。”
謝箏沉吟:“以前鄭夫人還在的時候,她與梁夫人來往,兩人也是夫人來、夫人去的?”
“也不是,”歲兒搖了搖頭,“是叫鄭家姐姐、梁家妹妹。”
“那你知道梁夫人閨名嗎?她的表字是不是叫素素?”謝箏追問道。
第四十四章 可憐
歲兒一張小臉糾結:“我不曉得,沒聽說過呢。”
兩人到了梁家外頭,歲兒敲了門,隔了會兒,才有一婦人小跑著來開門。
婦人不認得謝箏,對歲兒倒是熟悉:“你怎麼過來了?府上不忙嗎?”
歲兒擠出笑容,向婦人介紹了謝箏。
婦人一聽謝箏是寧國寺裡活下來的那一個,一面打量她的脖子,一面念著佛號。
“鄭夫人的一些事兒,衙門裡想問問梁夫人,只因梁夫人病著,又是女眷,衙役們不好來叨擾打攪,我曉得事情來龍去脈,就幫著跑個腿。”謝箏頓了頓,又道,“夫人身體如何?”
婦人連聲嘆氣,引著謝箏往裡頭去:“自打鄭夫人過世,我們夫人就病倒了,大夫請了,藥也用了,不見起色,我們老爺也急得不行。”
謝箏和歲兒在廡廊上等了會兒,婦人進去稟了一聲,才又出來請她。
梁家不比鄭家寬裕,謝箏入了屋子,一眼看過去,傢俱都是有些年頭了的。
東稍間作了內室,梁夫人病歪歪躺在床上,臉色白,兩頰內陷,看得出精神極差。
謝箏見了禮。
梁夫人勉強坐起來,聲音又細又低:“病中無力,姑娘莫見笑。衙門裡想問些什麼?鄭家姐姐與我親厚,我也想幫她把兇手繩之於法。”
謝箏深深看著梁夫人,道:“衙門裡想問三孃的事情。”
話音未落,只“三娘”兩字,就讓梁夫人的神色驟變,本就蒼白的面色越不留半點血色,整個人顫著,像是處在冬日寒風裡一般,乾裂的嘴唇囁囁,聲音抖:“三娘?我不曉得什麼三娘。”
謝箏垂下眼簾,如昨日預想的一樣,若無實證,不管梁夫人只是聽說過三孃的事兒,還是她就是三孃的母親,她都不會承認。
“衙門裡查了功德簿,”謝箏坦言道,“每一年去添香油燈草的都是鄭夫人,但功德簿上的名字是……”
“媽媽,”梁夫人打斷了謝箏的話,與那婦人道,“哥兒在屋裡歇息吧?媽媽去看著他,免得他淘氣,又打翻東西。”
婦人猶豫極了,她看得出來,衙門裡想要知道的事情對梁夫人衝擊很大,夫人應當是一個字都不想提的,可又不得不提。
既然夫人不想當著她的面說,她自當避出去,可梁夫人這個身體,委實叫人擔心。
梁夫人看出婦人的猶豫,道:“不用擔心我,沒事的。”
婦人一步三回頭地出去了,梁夫人苦苦一笑,道:“名字是誰的?”
“素素,”謝箏上前一步,“夫人的表字就是素素吧。”
梁夫人下意識咬住了唇,被子裡的雙手攥得緊緊的,努力穩住了聲音,道:“我是素素,但我不認得什麼三娘,也不知道鄭家姐姐為什麼要在功德簿上寫我的名字,許是另一位叫素素的女子吧。”
謝箏搬了繡墩來,坐在床邊,鳳眼沉沉望著梁夫人:“那我來告訴夫人吧。
三娘是永正五年三月初三出生的,初四就夭折了,週年忌日時,鄭夫人亦或是素素在寧國寺給她點了長明燈,這二十餘年間,從未斷過。
她是個有殘缺的姐兒,她生來就比尋常人少了一隻胳膊,也許正是因為這種殘缺,她才沒能活下來。
鄭夫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