憊和無可奈何。
小孩子依戀母親的懷抱,或者心愛的玩具,或者聚得齊夥伴的游泳池,佳寧第一次見到流連洗手間不肯離開的小孩。他們的癖好也古怪的有趣。
她要進去,保鏢要阻攔,保姆卻認得這位女士,求她再幫忙。
佳寧進去,果然看到那個小孩子坐在之前的沙發上,一小團白白的臉蛋兒,漂亮卻冷漠的表情。
她蹲在她面前:“這麼晚了,怎麼不睡覺?”
“……”
她看看小孩子,穿著白白的小睡衣,一雙小腳露在外面。
“你怎麼不穿鞋子?”佳寧問道。
她的小腳縮了縮。
“小耗子出來搔你的腳,你會癢癢一夜。”她說著就伸出手去點點小女孩又軟又嫩的腳心。
她張口說:“我不怕。”
佳寧站起來:“那好吧,你就自己在這裡吧。我困了,我要睡覺了。”
她作勢要走,小女孩起立站在沙發上,用裙子把自己的腳擋住了。
佳寧笑著湊到她的耳邊說:“走吧,我抱著你走。你自己在這裡,藏住了腳,它們還搔你的手心呢。”
“……”
“你知道嗎?現在不好好睡覺,白天就會困,魔術師的表演你都看不完了。”
她還是不說話,只是看著她。
佳寧真的要走了,小女孩伸出手來。
她還是不太會抱小孩子,雙手伸過去,夾著肩膀抱她過來。小姑娘的表情不太舒服,雙臂還是環住佳寧的頸子。她只覺得奶香撲鼻。
她說些不相關的事情要這個孩子聽,要她願意被她抱住,被她帶離開這個洗手間。她沒有問起她的父母,為什麼要呢?一個出身富貴的小小女孩,被保鏢和保姆陪伴,而不是她的爸爸媽媽,她怎麼可能再去問“你的媽媽在哪裡?”,她怎麼可能再去碰她的傷口?
她抱住她,想起父母離婚的時候,在少年班讀書的自己翹了奧林匹克數學課去抽了兩包香菸。
懷裡的這個,只是沉默而已,真的不算過分。
保姆將小孩接過去,然後道謝。
她的臉枕在保姆的肩上,看著佳寧,那雙眼睛黑白分明,非常漂亮。
她覺得保姆抱得很是專業,雙手模仿她的姿勢乘電梯回自己的房間,就這樣忘記了還想去抽幾口水煙。
周小山在她的房間外等她。看著她從電梯那裡走過來,開自己的房門。
“夜遊神。”
“你好,守門人。”
他笑笑,隨她進了房間:“去哪裡了?”
她看他一眼:“樓下,小轉一圈。”
他伸手摟她,輕輕湊近她的臉,模模糊糊的說:“剛才我們……”
她心不在焉,側過頭來看他:“我說,我還有多久可以帶我丈夫離開這裡?”
他停了一停:“三天之後,買家給我電話。不出意外,我立即就放你們走。”
“很好。”佳寧說。
“如果……”
“你想問我是不是願意留在你這裡?”
“……是。”他想,她可真是直接。
“你老闆問過我一樣的問題。”
小山握著她的手臂微微一緊,看著她的眼睛:“他問過你?”
“是。沒錯。那次吃飯的時候。”
“那你怎樣回答?”
“不。周小山。誰問我都一樣。我不會留在這裡,我跟我的丈夫回去,我們補辦婚禮,年內,我們生一個小孩子,女孩。我跟我的丈夫白頭偕老。我的女兒,她性格開朗,學習很好。
而你,我會忘記。”
裘佳寧說的時候,她自己也不知道,有一顆淚水在眼眶裡旋轉許久,蠻橫頑強的一直沒有落下。
二十八
莫莉想,如果是小山,他此時會怎樣做?
時間已經過了十五分鐘,交貨的人沒有來。她在醫院的走廊裡等待,同時思考對策,是要這樣空著手回去?還是親自去那間病房,自己割下目標人物的右手食指?
不,她不能就這樣回去,她跟周小山說了狠話,她要成為跟他一樣的人,要跟他平起平坐,這是第一次任務,她要成功完成,一定要。
咬一咬牙便拿定了主意,想到小山,他排除萬難,一定會完成任務。莫莉轉身上樓,去頂層病房,漸漸接近她的目標。
江外人民醫院頂層的特護病房裡,躺在床上,周身插滿了透明管子的人行將就木,可他卻仍然在Y國權傾北方,他掌握了大量的武器,軍隊和富饒的土地,在自己控制的地區設定關卡,查才將軍從境外購買的軍火從陸路運不回來,他需要這個人右手的食指,他的指印是通關的憑據。
有兩名保鏢在門口把守,莫莉在走廊的拐角發出些響動,其中一人偱聲而來,他拐過來,剛剛進入她的攻擊範圍,莫莉手疾眼快,從手錶里拉出纖細強韌的金屬絲,準確無誤的勒住對方的脖頸,用力,再用力,二十秒鐘,彪形大漢即刻斃命。她蹲下來等待,另一人見同伴好久不回來,喊了一聲他的名字,沒有回答,然後莫莉聽見腳步聲,手槍上堂的聲音,那人漸漸走近,她右手牢牢握住自己的匕首。
醫院走廊裡這個拐角的地方,窗子沒有關嚴,保鏢走到此處,恰有一陣暖風吹來,翠綠的小蟲進了他的眼睛,眼皮應激性的一合,再睜開已經來不及,女孩左手託高他的手槍,右手飛快而力道強悍的將匕首從軟肋以三十度角向上,準確無誤的刺進他的心臟。
手段已然熟練,莫莉每次出手,耳邊卻都還有周小山說的要點:“刺進去,擰一下,再拔出,攪碎了心,人連呻吟都沒有。”
所有的過程,只一眨眼。沒有聲音。
血腥味,在春天的風裡發甜。
莫莉推開病房的門,目標直挺挺的就在眼前。
她的任務並不複雜,右手食指,找到骨縫,一刀切下去而已,匕首剛剛被熱血滋潤了刀刃,鋒利無比。
勝利在眼前。
彷彿就在眼前。
下一秒鐘,她的額角被人用槍口頂住,是真的高手,她都沒聽見有人進來的聲音。
同一時間的Y國東海岸,督麥城豪華的穹頂會場裡,遠道而來的魔術大師即將上演精彩的表演。周小山拿出自己的電話,掀開蓋子看一看,等待些什麼,不安些什麼,忽然有喧鬧的鑼鼓聲響,電話自他從不發抖的手上滑落,掉在地上。他看一看,沒有動,佳寧低下頭替他拾起,放在他的手上,兩人的面板是一樣的涼。
齊格菲和羅易登場之前,有當地人的小戲法暖局兒。
鑼鼓聲中,長成竹竿一樣身材的藝人上臺,他臉上畫著誇張的油彩,從自己的袍子裡掏出鴿子,白鵝,日本狗,最後是一隻直挺挺的小鱷,他深情的一吻鱷魚的嘴巴,那鱷魚上下牙一碰,藝人立時趔趄,觀眾笑起來。
然後是土耳其女人的騎術表演,她們帶面紗,穿著美麗的衣裙,騎著高大的駱駝進場,駱駝的鞍韉上綴滿珠寶,頭上豎著白色高翎,黑色的皮鞭下,它們跟著雄渾的音樂繞場奔跑,快得追風一樣。女郎在駝峰間飛吻,倒立,做高難的造型,觀眾掌聲四起。
正是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