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晚自習過後，王娜去左楚他們班找他一起打水，站門口朝裡一看，沒瞄到人，拉了個正準備出去的女生問道

“誒，同學，左楚沒在班？”

女生搖搖頭。

“他今兒就沒來。”

“又沒來啊……哦，那謝謝了啊！”

“沒事。”

王娜走後，其中一女生跟和自己一塊兒的說道

“誒！她老來找左楚，你說他倆是不好上了？”

“誰知道呢！大概是朋友吧！之前左楚不也處過好幾個嗎？他倆也一直這樣啊！”

“嘖嘖，這倆人啥關係啊？”

“你管呢！反正和咱們沒關係，走，去買點兒吃的墊墊，我都餓死了，快中考了，我媽天天逼著我到半夜，我覺得我快要廢了。”

……

晚上放學蹬著腳踏車路過左楚他們家小區的時候，停下車子猶豫了下還是拐了進去，到左楚家樓下的時候，王娜習慣性的抬頭瞄了眼左楚家的窗子。

“黑的？沒人？”

鎖好腳踏車上樓，抬手準備敲門的時候，防盜門卻被推開了？屋裡不算黑，外頭的月光斜斜的照進屋裡。

王娜關上門，摸索著開啟客廳的燈，屋子一亮，就看到臉朝下爬在門口沒幾步地的左楚，心上一慌，也顧不上換鞋，直接跑到左楚跟前蹲下，去搬動他的身子。

費力的把人翻過來放平了，才看到地上的人臉色蒼白的樣子，連嘴唇都是白的，額頭上全是細密的汗，王娜一下慌了，抱起左楚半個身子，掐著他的人中一直叫他的名字。

“左楚、左楚，你怎麼了，別嚇我。”

“左楚？說話呀？”

“左楚……”

連著叫了好多次都沒反應，急的王娜都哭了，連忙放下左楚，去翻自己的書包找手機。就在她哆嗦的翻著范家偉的手機號的時候，左楚醒了過來，抬手摁住她打電話的手臂還在發著抖。

“別打……我沒事。”

見左楚醒了，王娜趕緊放下手機，就那麼跪坐著挪到了左楚身邊，有些急的扶起他。左楚被她扶起坐直的時候，身子不自覺的一抖。

“嘶！”

王娜見他好像很痛苦的樣子，就問道

“怎麼了？哪兒傷著了？怎麼不給我打電話？我今天要是不來，你死了都沒人知道。”

左楚虛弱的搖搖頭，靠著王娜的肩膀緩了緩，才說道

“你別問了，能扶我麼，我站不起來。”

“你到底怎麼了？”

“別問了，送我去浴室。”

見左楚難受的厲害，王娜也不再追問，艱難的扶著左楚往起站。說扶，其實多半兒都是王娜在連拖帶拽的往起拉左楚，左楚整個人基本使不上什麼力，也不知道哪兒疼，總之就是極度虛脫的樣子。

兩個人一步三晃盪的到了左楚房間的衛生間，王娜把左楚放在浴室的地上後，直起身子垂了兩下自己的腰。

“怎麼樣，你行麼？還有啥我能幫的？要不別洗澡了，哪兒傷了我幫你擦擦，上藥？”

左楚坐在地上搖搖頭。

“不用，你出去吧，我要洗澡。”

“你都這樣兒了！還洗什麼澡，少洗一天又死不了人。”

左楚靠在牆上，半垂著頭。

“求你了，出去。”

“……好吧！有什麼需要的叫我，我今兒不走了。”

王娜說完，左楚沒說話，坐在地上動也沒動，一直到她出去後，垂著頭的左楚才抬起了頭，眼神有些灰敗，盯著浴室裡瓷白的牆磚過了好久，咧著嘴笑了。

“呵、呵呵呵呵呵…”

笑著笑著，抬手蓋上了自己的雙眼，卻發現…臉上什麼都沒有。

他以為…他哭了的。

從左楚的房間出來，去客廳鎖門，順便換鞋的王娜，一低頭，看到剛才左楚躺過的地方的時候，一下子愣住了…

整個腦袋都是空白的，嗡嗡直響，一個呼之欲出的答案，在心裡轉了好半天，也始終不敢真的肯定。

“不會的不會的，呵、呵呵，一定是我想多了，網上的東西怎麼能當真呢？”

“可是……”

想到這兒，使勁兒的晃了晃腦袋，甩掉腦子裡那些荒唐的想法，去客廳的衛生間找拖把，處理地上不多的血跡。

怎麼可能呢？就算網上說的是真的，左楚早就和李遠鑫沒聯絡了，不是麼？

“王娜，你真是頭豬，說不定他只是磕著哪兒了呢？”

收拾乾淨後，把東西歸置回原位，去左楚的臥室敲了敲衛生間的門。

“左楚？你晚上吃飯了麼？要不要我幫你弄點兒。”

“不用，謝謝。”

“哦……那有什麼要我幫忙的？”

王娜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隔了一小會兒。

“你…你能幫我去藥店買些治傷的藥麼？錢包就在門口的書包裡。”

“哦…哦哦，好，需要什麼藥啊？”

坐在浴缸裡縮著雙腿的左楚，聽了王娜的話，回道

“消炎止血的就可以了，還有……”

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

“痔瘡藥。”

門口的王娜聽了左楚的話，愣了愣，回道

“哦，哦，我知道了。”

門口的聲音消失，左楚放鬆了縮在一起的身子，整個人側身躺進了水裡，頭頂也被冰涼的水蓋過之後，雙手又環住了屈到胸口的膝蓋，閉了呼吸沉在水底，想著要是這樣悶死了，也是不錯的選擇。

如果沒有老舅的話。

左楚畏冷，從不洗冷水澡，即便是夏天也一樣。只是這一回……

那種感覺太可怕了，整個人都是滾燙的，像沒有知覺一樣，明明什麼都知道，卻什麼都做不了，真的太噁心了，太噁心了……

怎麼吐都吐不乾淨。

一直到憋不住氣，水從口鼻裡進來的時候，才從水裡探出頭，爬在浴缸的邊沿上看著被自己濺到地面上的水跡，整個人都是迷茫的，身體像被什麼注滿又像被什麼掏空一樣，噸重噸重的疼。

從外頭買藥回來的王娜見左楚還沒出來，就去敲門。

“左楚，藥我買回來了，我去給你煮點兒面，你趕緊出來吧！泡爛了要。”

聽到王娜聲音的左楚，抬頭看著浴室的門，用只有自己才聽得到的聲音回道

“已經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