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幫著姥姥收拾了東西,看時間已經九點多,一家人就準備睡覺,老人家上了年紀,睡的早,醒的也早,如果不是今天左楚回來,一般情況,兩個老人基本是天一黑就進被窩的那種,姥爺多多少少還看會兒新聞,姥姥因為上了年紀,又有白內障,看不大清楚螢幕裡的東西,基本都是姥爺看了什麼,閒時給老伴兒講講。
睡覺的時候還是跟小時候一樣,睡在姥姥跟姥爺中間兒,聽著姥爺重複講著以前講過很多次的他小時候的事兒,年輕時候的事兒,已經聽了很多遍,可每次聽起來依然覺得新鮮,大概是因為沒有經歷過的原故。
拉燈以後,蓋著厚厚的棉被,趟在被子裡聽姥姥跟姥爺有一搭沒一搭的講著他們那時候的事兒,怎麼拼命幹活掙糧票布票,養活一家老小,怎麼在凍的梆硬的土地上開荒,總之很多很多,只是自動忽略過了那個再也找不全屍骨的小兒子,左楚的母親是文革過後出生的,是以沒能趕上那個動盪混亂的年代,也算是幸運,雖然吃的仍不怎麼好,至少已經足夠飽腹。
不知什麼時候,姥姥姥爺都已入睡,姥爺吹著口哨,把嘴唇上稍微下垂的小鬍子吹的一動一動,轉頭又看了看姥姥。
突然就羨慕起來,他們經歷了戰亂、生死,動盪,一路走到現在,吃過很多苦,一起面對誣衊的殘酷,喪子的疼痛,那麼多在當時哪怕是現在想起來,仍舊鑽心蝕骨的疼,卻依然有那份韌性跟福氣攙扶著走到了今天,即便子女們都因為各種各樣的事和原因,不能再身邊常伴。他們也有彼此,也是幸福的吧。
動了動身子,靠近姥姥,從被子下伸出手臂裹住姥姥瘦小的身體,挨著老人的肩膀,閉上眼,美美的睡去。老人睡覺都很輕,左楚一動,老人就知道了,睜開眼看了看靠近自己的外甥的臉,滿是褶皺的臉,笑了。
斷奶開始就一直帶在身邊的外甥,轉眼已經這麼大了,那麼一個小小的肉團,現在已經大到只能仰視了。
他在一天天長高,自己卻在一天天變矮,自己已經七十歲了,半截兒已經入土的人,不知道還能陪這孩子多久,陪那個至今孤身的兒子多久。
她跟老伴兒在的時候,這一大一小兩個男人還有個家,不管外頭多累,總有個可以回來的地方,以後呢?
怎麼辦……
左楚回了姥姥家,難得的休息天,李遠鑫幾人也不願意窩在學校裡,回寢室換了衣服,一行人來到了市中心,李偉他們去了網咖,讓李遠鑫也去,李遠鑫沒去,他又不玩遊戲,去了也是實在沒事情可做,還不如外邊兒逛逛,本來想著去滑旱冰玩的,可是想想自己幾人前幾天才剛因為李銳的事兒跟老米碰過頭,暫時還是不要去的好,免得又出什麼亂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說好了,兩個小時後,在聚友碰面,先去吃一頓,然後就去常去的錄影廳通宵看片兒。
這倆小時裡,李遠鑫就一個人在大街上閒逛,也不知道怎麼,走著走著就到了附屬醫院附近,看了看門診部的大樓,信步走了進去,到住院部的時候,在大廳門口駐了腳,點了根兒煙,靠著門口的石柱子上抽完,轉身捏著半截已經掐滅了的菸頭,下了住院部門口的臺階,順手把菸頭扔進門口的垃圾桶,雙手插進上衣口袋裡,離開了醫院。
也不知道怎麼的,剛才突然動了進去看看許佳的念頭,到了樓下的時候,竟沒了勇氣。
李遠鑫實在不知道自己該拿什麼身份跟臉面去看醫院裡的女生,並不是因為覺得自己對不起她,不好意思,而是根本就沒有感覺。
李遠鑫一直覺得他們還小,很多事情玩玩鬧鬧可以,要認真起來…實在太困難,合則來,不合則散,一直以來和所有交往過的女生,李遠鑫都是抱著這個態度在相處的。
雖然之前的女孩兒多少也會有點兒不開心或者生氣的感覺,只是鮮少,不,應該說是沒有女生像許佳這麼激烈的甚至讓他覺得害怕的人,出現過。
一時之間讓李遠鑫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甚至面對對方做出的這些逼迫一樣的行為出現的時候,會覺得很煩,壓的你都喘不過氣。
也是第一次吧,李遠鑫意識到,自己可能真的…犯錯了?
可那又怎樣,沒感覺了就是沒感覺了,勉強下去又有什麼好處,且不說現在都還小,有沒有以後都說不準,即便是真的有以後了,因為某些事情或是某些感情,強迫著在一起了,又能在一起多久?
與其將來不幸福,還不如現在就早早扯斷,至少什麼都沒發生,不管是誰,都還有重來或是遇見的資本。
也不知道晃了多久,看手錶,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就自己先去了聚友,等著那幾個出現。
聚友是間不大的小餐廳,有兩個包間兒,他們幾個休息天基本常來,或簡單吃點兒或大搓一頓,都挺合適,價格公道,量也很足,老闆人也好,酒要多了,喝不完只要沒開瓶的都能退,跟他們學校附近那家一比,簡直強了好幾個檔次。
李遠鑫剛到沒多久,就見李偉、楊宇幾人推門走了進來。進門就聽見李偉在那兒嚷嚷。
“我艹我艹,老四,太牛逼了!”
李遠鑫被他說的摸不著頭腦,疑惑的看向楊宇。
“哦,就是左楚那個大話的賬號,不是託李偉刷頻道賣掉麼!”
“然後?”
“好幾個人都私敲他,想買號,有一個居然開價三千多!”
“什麼??????”
李遠鑫被他說的一口熱茶噴了出來,比一個學期的生活費都多,好麼?一個遊戲的賬號居然這麼值錢?
李遠鑫頓時覺得,這個世界瘋了,有錢人的世界,真他媽難以理解。
被他噴了一外套水漬的楊宇噁心的躲了開,從桌上抽了餐巾紙狂擦。沈思誠跟李銳負責去點菜,李偉拍了拍李遠鑫狂咳不斷的胸口。
“哎呀,激動什麼,Xiong-Di。
我估計左楚玩這號花的錢遠不止這個數了,成天網咖蹲點兒練級刷任務,光網費就不少,還要買點兒,你是不知道他那裡的裝備,嘖嘖嘖,羨慕的Xiong-Di狗眼都直了,好嗎?要是我,死都不賣!多拉風。”
聽李偉說完,李遠鑫特想回句,拉你麻痺,屌絲,就因為你成天泡在遊戲裡,才至今邋里邋遢孤身一人的好嗎?
可是話到嘴邊兒,又沒說的出口,他現在無比羨慕李偉這種一直光桿兒司令的人,成天惦記著吃喝玩,不管是沈思誠的求而不得,李銳的念念不忘,還是自己這種擺脫不了走不出來的難,他都沒有,算是Xiong-Di裡最樂呵,活的最灑脫的了,要能像他這樣兒,其實也挺好。
點好了菜,李銳跟沈思誠自己抬了箱啤酒走進了包房,不一會兒服務員先上了兩個冷盤,幾個人開了瓶子就開始喝,都喝的有點兒猛,李遠鑫的煩心自是不必說,至於沈思誠…王珂那兒永遠走不過的砍兒,絆的他也是夠疼的,李銳…因為王娜那點兒事兒,到現在還欠著猴子所謂的醫藥費,也不知道老米他們什麼時候又會鑽出來。
總之除了楊宇和李偉這倆沒心沒肺的,幾人最近過的…還都是挺不順的。
熱菜陸陸續續的上來,李遠鑫他們三個喝的都有點兒飄,李偉…呃…不用指望,沒腦子的人多半兒是湊熱鬧跟著犧牲的那個,還算清醒的也就楊宇一個了,他今晚是無論如何都得保持清醒了,不然幾人睡大街的事兒,那是板上釘釘了。
一邊給幾人夾菜,一邊勸他們少喝點兒,這頓飯吃完的時候,快十點,小餐廳裡的客人已經很少,除了另外一桌仍在喝酒的人之外,就只剩了他們這組。
結了帳,拉著幾個東倒西歪的主子出了門,還好,他們訂好的錄影廳包廂離著近,不然還真不知道怎麼這幾頭醉成狗的人拖進去了。
到了訂好的地方,楊宇也沒心思挑碟了,累的幾乎癱掉。
把醉的不行的幾人扶著在沙發上坐穩了後,楊宇自己也是直喘粗氣,老闆進來找他們挑碟的時候,李偉這個沒腦子的貨直接在那兒大著舌頭嚷嚷。
“還挑什麼挑!什麼黃來什麼!”
李偉這麼一說之後,沈思誠也跟著起鬨,楊宇則面紅耳赤的想去捂兩人的嘴,那頭門邊兒立著的錄影廳老闆黑著臉,看著這邊兒鬧成一團的毛頭小子,尷尬的笑了笑,問道
“定了?”
楊宇忙的也懶的折騰,頭都不回的答道
“定了定了,您隨便吧!”
這麼說完,錄影廳老闆出了幾人的包間兒,邊走邊在那兒嘀咕
“現在這年輕人,一晚上七張,都要黃的……”
等老闆把碟送進來後,楊宇去鎖門,李偉晃晃悠悠的走到影碟機跟前,掏出碟片往裡塞,大著舌頭打著酒嗝說道
“我看看…呃!這黃碟呃!跟別的電影呃!比起來,黃哪兒了!”
楊宇扶著額不想說話,就看李偉在那兒花著眼,摸著影碟機的入口,往裡塞碟片。
“呃!說起來…呃,老子,還沒看過,沒看過黃片兒呢!呵呵、今天也算開了苞了。”
傻逼!那叫開眼!默默的吐槽完的楊宇起身去了廁所,放尿。
還沒出來呢!就聽著外頭一片嗯嗯啊啊的亂叫。
拉好拉鍊兒,嚥了口吐沫,從衛生間裡出來,就看到那邊兒,除了李銳已經睡的不省人事外,另幾人眼直勾勾的盯著電視螢幕。
艹…誰來告訴我,他們剛才喝醉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