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苓一邊吐槽自己語死早一邊不得不承認，他對於解約，確實是有那麼一丟丟的不捨，承認之後他又給自己解釋，這也很正常嘛，畢竟柳大神是個很優秀的床伴，僅在技術方面就實力碾壓他之前所有的人，而且硬體條件也不差，還是近水樓臺，除了偶爾被反咬一口，其他都沒得說。

回到住院樓已經凌晨一點了，病房裡很安靜，偶爾能聽到病人的打鼾聲和控制不住的哼哼哎呦，還有儀器細微而有規律的滴滴聲。徐子苓到護士站詢問了一下各病房的情況，然後囑咐了幾句，再次離開。

因為出來的匆忙，他忘了穿羽絨服，十二月底的夜裡室外溫度能有零下五六度，而且還颳著風，他一走出住院樓就被吹了個透心涼，又懶得再回去穿衣服，乾脆一路跑著到了製劑樓。

站在實驗室門口敲門的時候他肩膀還縮著。

柳瞳開了門，見他凍得直吸溜，皺著眉說，“怎麼不穿外套？”

徐子苓用手搓了搓臉，“忘了。”

“哦，”柳瞳回到操作檯前，“這麼急著來見我啊。”

徐子苓盯著他的側影說，“是啊，急著來跟你劃清界限。”正說著他看到操作檯上有兩隻注滿了紅色血漿的採血管，過去隨手拿起了一個，“喲，吃飯呢？就這麼點不夠吧？”

柳瞳看了他一眼，“這不是HBOC，這是我的血。”

“啊？”徐子苓愣了，他只聽說過血族吸血，還沒聽說過主動放血的，柳大神這是要搞毛線？

柳瞳丟過來一個小盒子，正是寫著RBC的那種，“徐醫生我現在正式跟你解釋一下，我做的這東西不是毒PIN，它叫血糖片，顧名思義，就是用我的血——或者說血族的血液製成的，不含任何苯|丙|胺、麻|黃|鹼之類的，懂了嗎？”

“哦？”徐子苓拿起那個小盒子捏出個小藥片看看，又放下，他依稀記得陸松當時是說了血糖片這個名字，但是，“可陸松告訴我血糖片就是搖頭|丸。”心想你別糊弄我。

“還記得《真愛如血》裡面Lafayette販賣血族血液的劇情嗎，因為血族的血液有類似致幻劑的效果。”柳瞳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先說了理論依據，“事實證明的確如此。”

“致幻劑……血族的血液？”徐子苓有些明白了，“所以你們就……可是等等！致幻劑不就是毒PIN嗎？”

柳瞳聞言立刻一臉的鄙夷，“徐醫生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太讓我意外了，你在醫科大浸淫了這麼多年居然告訴我致幻劑等於毒PIN？定義致幻劑的五大標準你老師沒教你背過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最後一條是‘不應產生成癮性渴求’。”

徐子苓立刻尷尬了，不過還想垂死掙扎，“我……我的意思是，致幻劑只能做精神類藥物，不能成為商品販賣，你們這樣做也是不對的……”

柳瞳聳了聳肩，“也就是說，儘管我解釋了我並不是個毒販，但你仍然不能接受，仍然要堅持解約，是嗎？”

這個嘛……徐子苓不說話了。他剛才那麼說其實只是因為被柳瞳吐槽之後下意識做出的反擊，並沒去想什麼接受不接受，而且他也沒想到柳瞳跟他解釋這些是為了“不解約”。

如果不解約，其實……挺好的吧，徐子苓能夠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內心的小竊喜，可是他那句話、以及柳瞳後來這句話，卻把他逼到了一個死衚衕裡，沒法說是或者不是，所以只好就那麼幹站著，一言不發，目光閃躲，間或抓耳撓腮。

柳瞳，“好吧我明白了……”

沒等他說完，徐子苓衝口而出，“不是！”

柳瞳，“不是什麼？”

徐子苓，“不是……要解約。”他終於放棄掙扎，屈從於自己的內心。

柳瞳挑眉，“哦？”

徐子苓拉過把椅子一屁股坐下來，有點自暴自棄的趕腳，悶聲道，“我有點兒捨不得。”

柳瞳，“捨不得什麼？”

“捨不得你啊！”徐子苓咬牙切齒的，“柳瞳你特麼故意的吧，非要聽我說出來是不是，你自己不是也說了嗎，像你這麼質量高的炮友很難再找到了，捨不得也很正常吧。”剛說完心想糟了，一不留神又粗口了！

果然，柳瞳伸手過來在他臉上拍了一下，不過非常輕，更像是撫摸，表情雖然欠奉，語氣裡倒帶了一絲戲謔，“看在你這麼誠實的份上，這次算了，下回注意。”

徐子苓哼了一聲別開臉，為了掩飾尷尬小聲咕噥，“實話實說，我就這麼誠實。”

柳瞳點點頭，“誠實是個好習慣，希望人人都有。”

“你就沒有。”徐子苓撇撇嘴。

“啊？”柳瞳有些意外，“我怎麼沒有了？我騙過你嗎？”

“當然騙過，就咱倆第一次在俱樂部，你給我喝的那個酒，明明也是加了東西的，我問你這酒有什麼神奇的，你偏不說，當時你要是給我解釋了，也就沒後面這些亂七八糟的了。”徐子苓忿忿表示。

柳瞳想了想，好像是有這麼回事，但那不能算是騙吧，他說，“我那頂多是瞞著你，當時看你還在驚嚇中沒緩過來，不想一次說太多，怕你承受不了。”

徐子苓說，“瞞著跟騙沒多大區別，欺瞞欺瞞，欺騙和隱瞞是一回事。”

“是嗎？那看來是我的問題了，我對誠實，沒有太高要求，瞞著我我可以接受，只要……你一直瞞下去，別讓我知道真相……就行。”柳瞳說著，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目光也漸漸發散，不知道看向哪裡。

徐子苓卻沒發現他的變化，依舊侃侃而談，“那怎麼行，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瞞著你你就能把假的當真的啊？反正我做不到，當然了我也不敢保證自己沒撒過謊，但我撒謊水平很爛估計你一下就能看出來所以還不如說實話……”

“行了你回去吧。”柳瞳突然打斷他。

徐子苓正說得興起，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啊？”

“回病房啊，”柳瞳擺擺手，恢復了一貫的高冷，“你不是還在值班嗎，離開太久不好，我要說的都說完了，既然不解約，那我們一切照舊。”

“哦，”徐子苓聊興被打斷心裡有點兒不爽，但人家說的也沒錯畢竟還值著班呢，也不能不解約就得意忘形了，他只好站起來，“那我走了。”

剛走到門口，身後說“等等”，他一回頭，一件羽絨服撲面扔過來，他趕緊接住，羽絨服蒙在臉上，帶著柳大神特有的味道。

“明天晚上我在家等你，你下班直接過來。”說完這句，柳大神埋頭專注於眼前的那堆瓶瓶罐罐，不再搭理他了。

徐子苓裹上羽絨服出了實驗室，之前的不爽心情因為一件衣服和一句話又變得好起來。

儘管徐子苓接受了他的解釋，但柳瞳還是決定做完眼前這最後一批小藥片就收手了，這個決定有點兒“別人為不解約做出了姿態那我也得有所表示”的意思，不過他怕安東對此會有想法，於是打電話問羅莎莎該怎麼說比較好。

結果莎莎姐一語驚醒夢中人，她說“不做就不做吧怪麻煩的，東哥他們想要，乾脆直接把血滴到酒裡不就行了，再編個由頭什麼升級版只提供給金卡客戶之類的還能多騙錢”。

柳大神聽了一拍腦門，哎呦這麼簡單的道理我怎麼沒想到！

莎莎姐在電話那頭笑得意味深長，瞳哥你是關心則亂，思維完全被徐醫生干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