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懾自是不可或缺的。”陳釀道,“他們做的是提命賺錢的買賣,對朝廷自然畏懼頗深。”
“釀哥哥說得輕巧!”七娘撅嘴道,“如今朝廷亦不知在何處,又哪來的震懾?”
陳釀揪了揪七娘的髮髻,笑道:
“這份震懾,也不必是真的,只要他們深信不疑,也就是了。”
七娘護住自己的髮髻,一面轉頭向陳釀道:
“釀哥哥的意思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陳釀點點頭。
他們既是行騙,便教他們載在一個“騙”字上。
七娘只不解,問道:
“朝廷的震懾,豈是那樣好偽造的?”
陳釀搖搖頭:
“不需什麼大陣勢,只要有個官員將來的訊息,便足夠了。”
七娘又問:
“他們也不是傻子,還能傳什麼便信什麼?”
“故而,需個官宦之物來證明。”陳釀道,“不過,咱們如今身無長物,自是沒有。只是,不知一眾南渡之人中,是否有官員家眷。或許,真帶得些相關物件!”
七娘聞言,霎時又垂頭喪氣起來。
她才見過渡口的人潮湧動,便是真有官員家眷,人海之中,又何處去尋呢?
七娘只訕訕道:
“看來,咱們此番是渡不過河了!也不知再等上一等,是否有好心的船伕?”
陳釀看了看她,只問道:
“我見南渡之人中,亦多有小娘子。可曾有蓼蓼閨中的手帕交?或許,可一同商議一番。”
七娘思索一陣,忽而神思一震。
“對了!”她猛地抬頭,“手帕交沒有,可相識之人倒有一個。釀哥哥,開封府尹的官,夠不夠大?”
☆、第三十二章 揚州慢6
開封府尹,倒是個極敏感的官職。
從前是孫九郎,自他敗後,鄧少尹升作府尹。一路之上雖未聞著鄧府尹的訊息,可如他這般重臣,自然免不了被俘北上的命數。
這一點,他們雖清楚,旁人卻不定知曉。尤其此處遠離汴京,訊息閉塞,更是無從考證了。
“開封府尹,倒很是合適。”陳釀遂道,“怎麼,他有家眷在此處?”
七娘點點頭:
“釀哥哥可還記得,前些日子,咱們幫了一對要賣驢車的母女?”
陳釀回想一陣,記得確有其事。只是那對母女的樣貌打扮,卻是模模糊糊,想不大起。
他方問道:
“你認得她們?”
七娘回道:
“從前在汴京時,不過一面之緣,初時只覺著眼熟,並不曾認出來。直到那小娘子言及她的姓名,那夜我思憶許久,方才想起此人。”
七娘又將鄧容君的樣貌回憶一陣,接著道:
“那位鄧小娘子,是鄧府尹的妹子,自襄陽來的。過去在家中蓮池見過,還與二哥議過親事呢!”
陳釀方會意地點點頭,又道:
“想來,是親事未成,她遂隨母親一同離京。不料,卻逢著那等變故!蓼蓼,依你看,她是否認出你了?”
七娘搖搖頭:
“應是不曾。”
那時不過匆匆一眼,而今七娘又作小郎君打扮,哪裡是容易分辨的?
“不過,謝七娘的名號,她或許有些印象。”七娘道,“回頭尋著她,與她說清楚。想來,若真有我們要的東西,她不會不允的。”
“你切莫亮了身份!”陳釀急忙阻攔,“府上權貴極盛,一旦被有心人知曉,總有可利用之處。左右,先尋著她們最要緊。”
“況且,”陳釀接著道,“咱們幫過她們。不過說幾句話,總不至拒人千里。二來,她們亦要南渡的,如今這般境況,眾人皆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還是釀哥哥思慮周全。”七娘聽話地應聲。
天色漸漸暗下來,渡口未能上船之人,也都垂頭喪氣往回走。
渡船遠遠行去,柳花渡在濛濛夜色裡,顯得靜謐又教人琢磨不透。
河水比白日高漲了些,一江春水,波濤微湧,直至不知名的地境去。唯有江心一輪明月,淨白無暇,不隨世事而遷。
待回了農舍,陳釀與七娘就著一豆油燈,湊在小案上,只將渡河之事細細合計。
第一要緊的,便是尋著鄧容君母女!
她們身上沒什麼錢,自然也渡不得河。此時,必定同七娘他們一般,在哪處農家借宿。
附近農舍不多,早已被南下之人沾滿。想來,要眾裡尋他,還非得靠著當地農戶打聽。
次日,陳釀拿了幾個銅板,託了這戶的老漢打聽鄧容君母女。他家本是久貧之人,又長年本分務農,只需稍稍許利,老漢必會竭盡所能。
果不其然,還未至午時,老漢已然不負所托,荷鋤而歸。
進得屋來,見他滿臉得意神色,七娘與陳釀也不著急詢問,只相視一笑,知此事妥了。
他家老婆子卻是更急切些。拿了人家的銅板,若辦不好差事,該怎生交代?
她忙趨步上前,接過老漢肩上的鋤頭,問道:
“老頭子,怎麼樣?二位小郎君要尋的人,可尋著了麼?”
“嘿嘿!”老漢拍著胸脯笑道,“我既出馬,這村裡哪有尋不到之人?”
七娘賣乖地行上前,遞上一碗清水,笑道:
“爺爺吃口水先。你且坐下,與我和哥哥細細道來。”
老漢見七娘乖巧,很是受用。
這個小郎君,娘裡娘氣的,還帶著娘子家的弱態。若是自家兒子,早被他打斷腿了!
偏偏他說起話來,又教人生不起氣!還一味樂呵呵的。
老漢接過水,又兀自坐下,笑道:
“謝過小兄弟了!”
他又看向一旁含笑的陳釀,接著道:
“你們要尋的小娘子還真不遠!就住在後頭老張婆子家中。老張婆子也是個厚道人,既留了她們,便拒了些男客。逃難人中,也還算體面。”
陳釀與七娘雙雙點頭,還不曾言語,卻見這戶的老婆子瞥了老漢一眼,酸道:
“張婆子向來厚道得很!這般世道,前日還與你送菜來,也不知為何!”
“你這是什麼話?”老漢一時面露尷尬,又看了看陳釀與七娘,只低聲道,“叫人家讀書人笑話!”
“喲!你跟她眉來眼去了幾十年,還怕笑話了!”老婆子只不依。
老漢忙扯了她去一邊,又是好言相勸,又是發誓保證,哪裡還有方才的得意?
七娘與陳釀直是憋笑。不想,這小小農舍之中,也有那剪不斷理還亂的脂粉事!
老漢面子上自有些掛不住,只不時朝陳釀他們這邊看。
不過為著幾個銅板,替他們打聽周旋,如今還被小輩嘲笑一番!這老婆子也不知哪根筋不對,平日裡鬧也便罷了!偏在外人跟前!
老漢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