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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再去宗學,就不用早起了。”

宋如錦正打算點頭,忽然忸怩了一下,問道:“姐姐……不用陪太子殿下嗎?”

宋如慧微微一怔,不自然地把一縷碎髮別到耳後,“近來國事繁忙,殿下抽不開身。”說著,又扯出一抹笑意來,“這不是正好騰出時間陪你嗎?”

宋如錦坐近了看她。宋如慧的頭髮高高梳起,挽了凌雲髻,面上敷著厚厚的脂粉,眉毛細細地勾畫成了柳葉眉,一身宮裝繁複莊重,華美奢麗,貴氣逼人。

她突然覺得宋如慧像那盆被人精心修剪的山茶花。

“姐姐,你快活嗎?”宋如錦抱著宋如慧的半邊身子,聲音低低的。

宋如慧溫柔地拍了拍她的背,“自然是快活的。”

瓢潑大雨傾瀉而下,敲打在枝葉上,嘩啦嘩啦地作響。雲薄風回,雨點越來越密,有如急墜而下的銀針。

梁安掃了眼透窗而入的雨絲,站起身來,把窗戶掩上了。

殿內昏黑一片。宮婢們把屋子裡的蠟燭挨個兒點上,室內重又亮堂起來。

“你們都下去。”皇后道。

一列宮婢魚貫而出。

皇后望著自己的兒子,“聽說今天忠勤侯府的二姑娘去你宮裡了?”

“誰又多嘴?到母后跟前嚼舌根。”梁安反問了一句。

“你也別管是誰同我說的。”自從梁安舉薦宋如錦當端平公主的伴讀,皇后便一直留意著宋如錦,“我聽說……那個姑娘已和靖西王世子過了納采問名。”

“六禮才過了兩禮,算不得什麼。便是果真訂了親,也不是大事。”梁安神色未變,左手壓著袖子,右手行雲流水般地烹茶,滾開的熱水微微放涼,澆進上好的明前茶,茶葉浮浮沉沉,如雲舒捲,綠而清的茶色一點點溢了出來。

皇后的神色便有些幽遠。

她是繼後。先皇后——孝貞仁皇后原先就是許了人家的。聖上看中了她,使了手段迫她退親,生生把人逼進了皇宮。

聖上也確實極愛重孝貞仁皇后,她活著的時候,幾乎是椒房獨寵。甚至於後來她難產,奄奄一息、就要撒手人寰之時,聖上還允諾她——只要他在,大皇子永遠都是太子。

——十幾年前的舊事,如今已經鮮有人知了。

皇后盯著面前跳躍的燭火,不覺有些出神。

梁安端起茶杯,奉給皇后,“母后請用。”

皇后看著眼前修竹般內斂雅緻的少年。幾年前,他還住在自己宮裡,時常承歡膝下,繞床玩耍,當年的鳳儀宮笑語連連,梁安是多麼天真爛漫、活潑恣意的模樣啊。不過一年不到的南華寺生活,就把他磨礪得這般深沉從容。

如今他眼中暗沉沉的流光,連她這個當孃的也辨不分明。

“說到底,還是我和昌平虧欠了你……”皇后端著茶杯,翡翠耳璫輕輕晃動,映在茶水裡倒影悠悠,“若不是為了我們母女,你也不至於被逼到這等地步。”

“也罷,明天我就去求你父皇,讓他下旨賜婚。”皇后望向梁安的眼神溫暖起來,“就算是母后給你的補償。”

第28章 不眠之夜

門窗掩上了, 屋子裡就有點悶。宋如錦抱著五彩纏枝蓮葫蘆瓶賞玩了一會兒,拿了一柄竹骨傘, 道:“我出去透透氣。”

殿外栽了一樹桃花, 雨密風驟,花枝頻顫, 已有不少花瓣抖落下來, 順著雨水一衝,淹在了泥水裡。宋如錦看了一會兒, 惋惜道:“等這場雨過了,這些花就要掉光了。”

宋如慧正打著簾子, 站在殿門口看她, 聞言莞爾:“正是呢。本以為這場雨下一會兒便停了, 沒想到越下越大。不過話說回來,一場春雨一場暖,等這場雨過了, 就能穿薄衫紗裙了。”

時候不早了,姐妹倆用過晚膳, 宋如錦便在偏殿歇下了。

她有些認床,再加上雨聲很大,就一直輾轉反側睡不太著。也不知什麼時辰了, 睜眼一看,床帳圍著,眼前黑黢黢的一片。她翻了個身,掀開床簾, 黑暗中窸窸窣窣地摸索著穿繡鞋。

動靜倒也不大,但外頭守夜的宮女一向是警醒的,一聽見聲兒就進來了,小心探問道:“姑娘醒了?”

宋如錦“嗯”了一聲,“睡不著,下來倒杯茶喝。”

宮女連忙把蠟燭點上。燈火如豆,照得室內昏暗溫暖。

“您歇著,我去給您倒茶。”宮女給宋如錦披上一件天水綠褙子,“姑娘本就睡不著,吃了茶就更睡不著了。婢子去給您泡一碗百合酸棗仁茶,最是靜心安神的。”

宋如錦擁著錦緞棉被,點了點頭。

不多時,那個宮女便回來了,手上捧著一隻冰裂紋瓷碗,小心翼翼地陪著不是,“勞姑娘久等了,這會兒沒有熱水,便多用了些時候。”

“不妨事。”宋如錦端著小碗喝了幾口,望著宮女,“你叫什麼?”

“婢子蒹葭。”

宋如錦咬著棗仁,眼睛咕嚕轉了一圈,好奇問道:“平日裡太子殿下待姐姐——太子妃娘娘如何?”

蒹葭規規矩矩地答道:“婢子不敢議論主子。”

“也不要你說個是非好歹來,只消挑揀幾件說給我解解悶兒就行。”

蒹葭便娓娓道:“說來也有件難得的事。就前幾日,娘娘吃了半個李子,覺著膩便擱下了,殿下也不忌諱,拿起剩下半個就吃了。還有一次,去年冬天,娘娘去給皇后娘娘請安,走得急,披風忘記拿了,殿下知道了,便親自拿著披風送到鳳儀宮去了。”

“這麼說,殿下待娘娘很是愛重了?”宋如錦喝完最後一口百合酸棗仁茶,把碗擱在床頭。

蒹葭不敢妄論,只拿來了清水給宋如錦漱口。

“你再和我說說,他們兩人平素怎麼相處?”

蒹葭搖了搖頭,“婢子只是偏殿灑掃的,不曾近身服侍過娘娘。”

宋如錦見她不肯說,便作罷了。

大約是時辰到了,宋如錦漸漸覺出了幾分睏意。蒹葭見她眼神迷濛,便替她褪下褙子,點上安神香,“姑娘睡吧。”

宋如錦眨了眨眼睛,歪著頭閉眸睡了。蒹葭吹滅蠟燭,靜悄悄地退出去。

但夜裡睡得不安穩,隱約聽見了不少亂糟糟的喧鬧聲,雨勢愈急,宛若浪濤奔湧,席捲而下。

宋如慧突然驚醒過來。

嘈雜的風雨聲混著悠長的鐘聲,源源不斷,綿延而來。

“紉秋。”宋如慧連忙喚道,“出什麼事了?”

殿內的燈一盞接著一盞亮了起來,蘭佩上前,扶著宋如慧起身,“現下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娘娘別急,紉秋已經去問了。”

宮裡敲鐘,應是有人歿了。宋如慧心跳得飛快,急急忙忙地穿上衣裳,“錦妹妹呢?”

“二姑娘還睡著呢。”

說話間,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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