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會後的日子過得還算平靜。
我跟普通的高中學生一樣,上課學習,下課休息,放學回家;只是不同的是,我會偶爾和然一道出去玩,過過二人世界,有時候就是兩人窩在家裡看電影,看得昏天黑地;有時候就是去公園逛逛,有時候或者會一起去運動,總之還是挺逍遙的。可是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被我忽略了。
直到,馮一峰同志給我打來電話,我才想起來,原來,記憶中的這位老友被我遺忘了。
這位花孔雀馮一峰同學已經老長一段時間沒來找我了。
而我也有一段時間沒有想起他了。
細細想來,自從二月份那次的情人節以後,他就似乎在我的世界中消失了,想到過兩天就是五一長假了,這麼兩個多月的時間不知道他到底在搞什麼飛機。
馮一峰給我電話的時候,與往常有所不同,說話吞吞吐吐的,像是有難言之隱一樣,我耐心地等待著,聽著電話那頭那輕輕淺淺的呼吸聲,終於那邊還是忍不住先開口了,馮一峰說最近有些煩,想約我出去聊天。
我是不明白什麼事情神秘地非要出去說,學校不能說,電話裡不能說麼,但是既然馮一峰堅持那就同意了,只是委實好奇馮一峰究竟是想要跟我說什麼。
五一長假原想是跟然一道出去旅遊玩一趟的,但是看馮一峰的情形,我總有些擔心,索xing就讓然把玩的日期往後挪了一天。
五一那天,我懷著忐忑不安又無比好奇的心情來到了馮一峰約的咖啡店。
店子裡面灰濛濛的,燈光也打的特別的暗,我想,這裡倒是非常適合幽會,座位上三三兩兩的坐著一些人。
四周掃了一下,終於在一個角落裡看到了馮一峰的身影。形單影隻的縮在小角落中,看上去很孤獨。
我快步坐過去,在他對面坐下,馮一峰似乎還在想著什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可自拔,細細地看了他一下,那眉那眼那鼻那嘴,跟以前沒什麼變化,可是就是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總覺得眼前的這個人有什麼不同了。
好半天馮一峰在發現我的到來,有些尷尬地打了個招呼,然後幫我叫了杯咖啡,接著,就那麼深情地看著我。
是的,深情,直直的,一眨不眨,彷彿要把我吞進去一般。
而且,就那麼靜靜地看著,一言不發。
我渾身的毛炸起!
這傢伙什麼意思啊。
難不成,他在三年初中大半年高中同學以後,終於發現,對我有什麼不可言說的感情?!
我被自己的猜測嚇了一跳!喝了口咖啡,給自己壓驚。
馮一峰乾咳了兩聲,正要說話,我隨手一指進門的方向:“看,美女。”
他眼睛也沒瞅一下,只是淡淡地說了個哦字。
我冷汗迭出,天,居然連美女都不看了。
難道真的是喜歡男人。
才想完,這句話,視線就看到了一個東西,頓時渾身像是僵住一般,一動不動。
我沒有想到,真的沒有想到,會看到這個東西。
雖然它不一定代表了什麼意思。
馮一峰感覺到了我火辣辣的目光,抬手摸了摸右耳上面那顆小小的耳釘,然後有些羞澀有些窘迫地說:“你注意到了?”
我像白痴一樣點點頭,那顆閃著璀璨的光芒的耳釘是什麼時候到了馮一峰的耳朵上面,而且還是戴在右耳的。
在我看來,耳釘戴在這個位置,總是有些意義的。
何況,我還記得,馮一峰曾經相當地鄙視我打耳洞,戴耳釘,說跟女生一樣,他就是死都不會打的。
那麼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連死都不怕,去把耳洞打了,還選了一個價值不菲的耳釘。
我的心突突直跳,有什麼東西在腦海中醞釀著,就要成型。
可是這個即將誕生的想法,讓我害怕。
千萬,不要跟我想的一樣啊!
馮一峰像是下定決心了一般,重重地點了點頭,然後喚了我的名字:“皓,有件事,我,我想跟你說很久了。”
皓?!
他怎麼會這樣叫我?
這個稱呼讓我又驚又怕,我像是看怪物一般地看著他,可是對面的男人毫無反應。他的話梗在喉嚨口,就快要說出來了。
侍者很切合時機地過來了。
我緩緩地舒了口氣,聽著那身著制服的男人很有禮貌地問我有什麼需要?
才反應過來,自己是按了桌子上的鈴。
無奈之下,只得支支吾吾地問洗手間在哪裡。
進了洗手間,我趕緊給然撥了個電話,我不敢確定馮一峰到底是不是,可是如果真有這個可能,我也確實不知道怎麼面對。
電話過了很久才接通。
那邊很吵,好像是在什麼商場還是街上。
我沒有在意,只是語無倫次地告訴然,我遇到了麻煩,我懷疑馮一峰喜歡男人,而且那個被他喜歡的人或許是我。
然聽完我的敘述,沒有發表意見,只是嘆了口氣,說不會的。
“你不信我?”
“不是!你相信我,不會的。”
“為什麼不會?”
“因為……”然正要說什麼,好像周圍有什麼在叫他,他說有些事情就把電話掛了。
奇怪,這傢伙在幹什麼?!
我看了看通話時間,已經有五分鐘了,又在洗手間磨蹭了一下,最好還是萬般無奈硬著頭皮地回到了座位上。
看著對面的馮一峰,我頭一次覺得連目光對視都很詭異。
稍稍側過頭,搶在他前頭說:“那個,一峰,其實,我也有事要告訴你。”我順了口氣,想著有些事情還是說出來好,拖拖拉拉地說不定更加傷人,於是咬咬牙道,“我跟然,談了。”
說完,就開始緊張地觀察馮一峰的反應。
只是出乎我意料的,他只是淡淡地點點頭,看上去相當的平靜。
咦?
是打擊的太嚴重了麼,一時之間無法接受了?
我忐忑不安,手裡緊緊地抓著手機,萬一要是有什麼突發事件,我可不一定能夠妥善處理好。對了,急救中心,是112吧?
“一峰,那個,你,你有什麼話說麼,或者,你有什麼想做的麼?”
馮一峰微微垂下頭,雙手伸到桌子底下,似乎在摸索著什麼。
我的一顆心立刻懸的老高,天啊,你可別跟我開玩笑。
好在,他的手就停住了,一直沒有什麼動作,等了一會兒,馮一峰緩緩開口:“皓,我跟林晴,那個,在一起了。”
我眨眨眼睛,又挖挖耳朵,總覺得自己好像幻聽了:“你說什麼?”
“我說,我跟林晴,談了!”馮一峰紅著臉又重複了一遍。
“敢情,你不是要對我表白啊。”我鬆了一口氣,那還不早說,害我差點嚇出一身汗來,雖說被人喜歡是好事,可是我總覺得跟馮一峰之間這種兄弟的感覺還是不要摻雜別的比較好。
馮一峰瞪大了眼睛,身子往前傾,靠近我:“你剛說什麼,什麼表白?”
我打著哈哈搖著頭總算把這恢復了生氣的花孔雀給打發了。
“誒,那不是劉然麼?”
馮一峰指了指外面。
我順著看過去,還真是,這傢伙,居然也來這地方,難道是來找我的?
我正想跟他打招呼,沒想到,他身邊出現了一抹有些熟悉的身影,纖弱的,美麗的身影。
我的心頓了頓,騰起了不好的預感,掏出手機按了重撥鍵。
彩鈴響了一會兒,那邊傳來了然的聲音。
“小皓,怎麼?”
“沒,剛才沒跟你說完,你就掛電話了,你是不是有事?”
“額,是啊。不好意思啊。”
“要我幫忙嗎?”
“不用。”
“那個,你現在在哪裡啊,好吵啊。”
“XX路。”然報了個地名。
彷彿被人隔空點了,我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XX路,那裡離這裡可是相差了好長的距離,他是說錯了,還是有意瞎說的,我不敢去想,隨口說了兩句話,就掛了電話。
然和那女孩在咖啡店對面徘徊著,口中講著什麼。我透過人群,透過玻璃,看著鬱鬱蔥蔥的樹冠,看著那個曾經最最親近我的男人,嘴角上揚,試了幾次,終於形成了一個燦爛的微笑。眼睛彎成個月牙,笑眯眯的看著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