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出幾分倦意，他無力地闔上眼。

趙明瑜這邊卻做了個美夢，夢裡他如願以償的摟住了白衣麗人。那人的腰很細，不盈一握，眼睫像小巧的畫扇，美的不可思議。

麗人抬起頭，朝他展顏一笑。趙明瑜看清了她的面孔，愕然道：“阿奉。”

“傻子。”裴奉依偎進他懷裡，雙臂摟住他的腰，無限依戀的模樣。

趙明瑜既驚且喜，還沒待說話，腦海裡忽地一陣刺痛，他睜開眼，伴隨著天光一齊入目的是雙沉靜冷冽的眸子。

“醒了。”清清淡淡的調子無甚起伏。

不過一瞬間他便清醒過來，鯉魚打挺般坐起身。

“阿奉……”嗓音有點啞。

裴奉無甚表情地看著他，擺了擺手。趙明瑜這才發覺自己還握著他的手，急忙鬆開來。

腦中自然而然回憶起昨晚做的荒唐事，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很確定自己什麼都沒做……不過看著那帶著血痂的唇，趙明瑜還是心有慼慼。

“阿奉，昨晚……是我逾矩了。”他喏喏道。

“昨晚什麼都沒有，不過是你醉酒，我騰了間客房給你。”裴奉坐到一邊的靠椅上，準備將這件糟心事一筆帶過。

“我全然真心，在你眼中便這般不堪？”趙明瑜斂起眉頭，神色痛楚。他就這麼厭惡他，恨不能將一切推脫個乾淨。

退無可退，裴奉也想跟他說個明白，聲音疏淡：“我與你並不般配？”

“為何？就因為我是個男子。”趙明瑜滿面哀慼。

咬咬牙，裴奉執了趙明瑜的手置於頸上，垂了眼，緩緩道：“現下懂了吧。”

趙明瑜懵懵地看著裴奉，他應該懂什麼？

脖頸纖長，好的很啊！

“我是個……女子。”裴奉咬著唇，有些難堪。

“你是個女子。”趙明瑜將他的話喃喃唸了一遍，腦子裡像塞滿了漿糊，沒法做出反應。

“什麼，你是……女子？”趙明瑜總算回過神來，驚喜來的太過突然，他都快不會思考了。

裴奉臉色黯淡，鬆了口氣的同時又隱隱失落。斷袖之人應當對女子無感。

趙明瑜卻沒發現異樣，他動作飛快地摟住裴奉不撒手。裴奉胳膊擋在胸前，隔開他過於親密的動作，詫異道：“你不是有……龍陽之好……”龍陽二字說的格外艱難。

“唉，錯了。”趙明瑜眉宇舒展，喜滋滋地解釋：“我是發覺自己歡喜你，又不知你是女子，所以誤認為自個喜歡男人。”

“所以……”裴奉還是有些理解不了。

“就是我歡喜的是你這個人，你是個女子，那我就很正常。”趙明瑜依舊美滋滋。

裴奉卻沒說話，目光落到他手上，低聲道：“鬆手。”

趙明瑜訕訕鬆開手，溼漉漉的眼睛歡喜地望著她。

“你走吧，我對你無意。”裴奉雖然心喜，卻不會改變主意。她深知自己與他並不相配。

深淵與日光，總是格格不入。

“你對我無意？”趙明瑜沒料到裴奉會是這個反應，滿面訝然道。

依他對裴奉的瞭解，若是他不喜歡自己，怎麼會任他親了，第二天還裝作什麼都沒發生。

“撒謊。”這語氣幾乎是肯定。

裴奉轉過身，就是不看趙明瑜。趙明瑜對他很好，他確實感動。只是他這樣的罪人，怎麼做他的妻子。

不配也不能。

“我長這麼大，只歡喜你一人，你若是不同意，我便天天來堵著你。”趙明瑜對自己很有信心，阿奉這般的冷性子，只要他放的下身段，百般柔情，不怕他不妥協。

“隨你。”裴奉將趙明瑜趕出去。

趙明瑜站在門外，長舒了一口氣，而後將門拍的砰砰直響，不屈不撓地喊道：“阿奉，王師傅家做的豆腐花味道最好，明兒個我買給你嚐嚐好不好。”

裴奉坐在裡間，雙手捂住耳朵，趙明瑜的那些話還是無可抵禦地進了腦子。她低垂的眼中帶著些許無奈，還有不自知的鬆動。

將來還未可知，但曙光來臨，無人可擋。

趙明瑜之於裴奉，便是深淵中最初的光亮。

一眼便是一生。

她看著他時，清冷的眉眼帶了暖意，與張揚笑著的青年，如此般配。

我也歡喜你。

不知不覺，深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