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京郊找著了活計,還是做木匠,便領著娘子女兒一併離去。阮流珠喜歡這樣的親戚,給他們塞了些應急的銀兩,二哥千謝萬謝,直說以後定會常來拜訪,還請弟妹不要介懷。
流珠送走了徐二哥,見憐憐欲言又止,給了她一個詢問的眼神,這小娘子果然忍不住了,憤然說道:“娘子,奴可是看不下去了。那個死了爹孃的柳鶯,前一段時日,總去街上晃悠,想要勾搭公子哥兒,可她雖有點兒姿色,可卻萬萬入不得這些閒散郎君的眼。這幾日,她收了心思,改勾引徐郎君了。”
憐憐又列了些證據,香蕊卻沒有說話。流珠思忖著,回了屋裡,不一會兒,便見徐道甫從徐大哥徐道協那兒回來了,喝了點小酒,不知唱的什麼小曲兒,用的是家鄉話,流珠聽不大懂。
或許是由於親戚和錢的事兒,流珠總覺得徐道甫與她疏遠了許多。雖說原來也不算多親近,可她還是覺得自己是娘子,不是個單純的管家婆,如今的感覺,著實古怪。
徐道甫走近了些,唇紅得異樣,臉上也被人塗了胭脂,衣間還放著條小香帕。流珠一看,那香帕上繡著只柳間黃鶯,除了柳鶯,還能有誰?
流珠卻也不氣。沒有感情,便犯不著生氣。她思來想去,勾連起前因後果,只一笑,玩笑道:“這胭脂偷的誰家的?香帕又是哪個小娘子的?可是同一個?兒不曾想到,郎君也會這般風流。”
徐道甫卻急了,道:“這有什麼可管的?”
流珠見他急眼,有些意外,也來了氣,便冷聲道:“兒不管你,兒只管兒的銀錢和兒的首飾。兒匣子裡那些錢,都是丫鬟們做繡活,賣了繡品換來的,郎君見過哪家當官的讓丫鬟們做這等事?你拿這錢,給誰貼補胭脂了?兒的那些首飾,都是娘留給兒的,你要便要,悄沒聲地拿了首飾送給姘頭,這叫偷。”
徐道甫扔了串珠子到案上,也冷聲道:“不過是些首飾和小錢,你身上哪一件衣裳,不是我賺來的?說起這偷,我倒要問問你,你是不是偷漢子了?這珠子怎麼回事兒?”
卻原來徐道甫進了京後,從前以娘子為傲,如今卻總覺得被壓了一等,這輩子也超不過去,流珠平常與他說話,他總覺得流珠是在難為他,給他臉色看,心裡不免憋屈。看著娘子如花美貌,再想起人家的流言,他還真覺得自己是團牛糞,心裡懨懨的,提不起興致。
柳鶯來了之後,這姑娘會哄男人,架子低,姿色雖不比流珠,可卻千嬌百媚,投了徐道甫的心意。他又想,反正柳鶯沒去處,自己納房妾室也不是什麼大事。可不知為什麼,他就是不敢和娘子提起。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徐道甫去偷柳鶯,反倒更刺激了。
柳鶯說要首飾,徐道甫也不知道什麼首飾好,只知道娘子帶的必然好極。他拿了首飾給柳鶯,卻不小心翻到一串男人帶的佛珠子,明顯不是娘子的東西,從前也沒見妝匣裡有這東西,再憶起同僚所言,徐道甫起了疑心。
他將佛珠送到珠寶玉器的鋪子裡,請了曾有一面之緣的老闆相看。那人說這珠子,天底下只這一串,能拿到這珠子的人,定然大富大貴,身份很高,多半不會敗落到變賣家產,只會看情面送人。
流珠一想,彎唇一哂,猜了個大概,鎮定道:“凡事都要有個證據。你聞聞這香氣,那是龍涎香,只有官家能燻。這是官家賞我的,便是天底下只有一串又如何?天下都是官家的,都要由著他性子來。”
徐道甫一愣,知道自己一時妒恨,氣到心頭,竟然忘了這一層,不由得愧疚起來,又轉了態度,好好哄起了流珠。流珠別過頭去,指甲卻幾乎陷入手心裡。
第9章 六曲連環接翠帷(一)
徐道甫對阮流珠心生愧疚,阮流珠提出要替他納柳鶯為妾,徐道甫反倒搖頭拒絕了。阮流珠不由笑道:“郎君親也親了,摸也摸了,卻不願意納,人家只怕真的要去告御狀了。”
按理說來,柳鶯身在孝期,不能行婚嫁之事。可過了這村兒,便再也找不著這店兒,柳鶯便說爹孃的屍身至今尋不到,也是有活著的可能的,不能草草斷定,所以她算不得在孝期。這話雖可笑,可按著律法,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確實不能銷戶。
徐道甫別無他法,只好納了柳鶯入門。但也不知為何,將柳鶯納了之後,徐道甫怎麼看她怎麼生厭,全無之前的興致,又想老老實實睡在娘子房中。可每次他剛一進流珠屋裡,那柳鶯便撒嬌哭鬧,令人來請走徐道甫。
憐憐對此很是生氣,背地裡道:“只以為郎君是個老實人,誰曾想一入了京,什麼麻煩事兒都找上了頭,郎君也變成了狼君。還有那柳鶯,比巷子裡的流鶯還下賤,真讓人瞧不起。”
流珠只一笑,道:“哪裡有什麼真正的老實人?要麼是揣著明白裝糊塗,要麼是真傻,要麼就是還沒遇著讓他不老實的東西。”
憐憐撅著嘴,玩笑道:“娘子這樣說,直令奴覺得天都塌了。奴可是想找個老實人過日子的。”
其餘幾個丫鬟對著恨嫁的憐憐玩笑了一番,流珠看著她們笑鬧,但覺得鬱氣跟著少了幾分。
可誰知,這孤女柳鶯的事兒剛消停了,徐大郎徐道協又鬧出了一樁案子。
卻說那國公夫人馮氏親自乘轎,前去視察名下的鋪子,歸返之時,忽地聽得不遠處有人自稱是皇親國戚,與官家與皇后與國公府都沾親帶故,嚷嚷個不停,口氣著實氣人。那馮氏聽了,心生不悅,便叫家僕去看。
家僕回來後,先是笑,這才恭敬地道:“奴還當又是哪家破落親戶,誰知竟是個鼻孔裡插大蔥,裝象的,實在不知天高地厚。”
馮氏一細問,卻原來這嚷嚷的人,竟然就是住在流珠宅子裡的徐大哥徐道協,和他那女兒傻大姐。徐大哥來了汴京之後,自覺是貴人,每日上街,吃喝嫖賭,沒有不沾的。這不,眼下他與人關撲,欠了賭債,那人死拽著他不讓他走,徐道協覺得跌份兒,便扯著嗓子道:“你這小郎,也不打聽打聽咱是哪一家的。若是說出來,只怕要嚇死你!咱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可是官家的妹夫!我有這樣的親故,哪裡會短了你這幾兩銀錢?”
馮氏覺得荒唐可笑,心思一轉,決定給流珠家裡找些麻煩,便叫了個家僕,交待了他幾句。那家僕得了令,便去給徐道協下套兒了。
這日晌午時分,柳鶯正在宅子裡耍潑,說阮流珠薄待她,她的首飾份例等還比不上流珠身邊的丫鬟,流珠懶得理她,卻只能強打精神與她應對。兩人正對峙著,卻聽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