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寧看了李祿一眼,將語氣放澹,道:「那人開罪了李爺,將他扔到柴房裡好了,看看傷在哪裡,灑點藥,再弄點吃的,過兩天沒死的話,就讓他在柴房裡打雜。」
「是。」以為那人是被李祿打傷的,景兒心驚膽顫地找來一個龜奴,從李祿手裡把那人抬起來。
把身邊的人都支開,白寧將垂在額前的一縷散發撥到耳後,然後對著尚琦微微一笑。相較於尚琦的清俊秀雅,白寧在氣質上要遜色許多,但是他天生一張秀氣臉蛋,雙頰上一對淺淺的酒窩,令每個人看到他都會有種會心一笑的舒適感,而當他翹唇而笑的時候,眉目之間,就會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抹溫柔嫵媚,讓人忍不住就想親近他,這一點卻又是尚琦遠遠比不上的。
走近了,尚琦冷冷地開口:「還以為你能買到幾個值得調教一番的,真教人失望。」
「素質是差了些,不過人傻容易掌控,總好過花銀子買回幾隻白眼狼好,翅膀硬了就翻臉不認人。」白寧臉上的笑容更加溫柔,可是嘴巴上卻半點不落下風,短短几句話,意在諷刺尚琦當初當過一回白眼狼的事。
尚琦臉色微微一變,強壓下被揭瘡疤的憤怒,冷聲道:「就憑這種素質,我看你能撐幾年,到時候沒有客人上門,不用我出手,李祿他得不到好處,第一個就不饒你。」對於白寧聯合李祿來壓制自己,他一直耿耿於懷。
「不勞操心,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如果我記得沒錯,你好像比我還年長一歲吧。」
儘管被說中軟處,白寧卻不肯在尚琦面前落下半分。這一行,年齡就是催命符,就算是死,白寧也要看著尚琦死在他前面。
這一次的交鋒,似乎是白寧在口頭上略佔上風,可是無論口頭上能佔多少便宜,有一件事情卻是明擺著他比不過尚琦。
那就是銀子。
白寧的積蓄全部花光了,南館雖然稱得上日進斗金,但是同樣的開銷也大,各門各道都要打點到,館裡還養了一群打手龜奴,有了錢少不得要先餵飽這些吸血鬼,更何況韋勉帶著玉琉走了以後,白寧連個明面上的靠山也沒有,那些吸血鬼們吸得就更狠了。而白寧自從接手南館後,又沒有像鄭猴頭那樣搜刮盤剝小倌們得到的賞錢,自然賺不到什麼,不倒貼已經算他本事了。
正因為如此,白寧儘管也算個鴇頭了,可是卻始終不能像當初自己設想的那樣,退居幕後,而是每天依然要接客人賺銀子。而尚琦沒有拖累,本身又是紅牌,如今得到的賞錢又不用上交,一年下來,已經攢了不少銀子。
所以,當第二天,尚琦大搖大擺著也領了兩個孩子從白寧面前走過的時候,那兩個粉凋玉琢一看就是潛質極高的男孩子,看得白寧口水都要流下來。瞧那小模樣兒,瞧那神氣兒,好好調教兩、三年,保不準就又是兩個傾倒眾生的禍害。
回頭再看看自己昨兒帶回來的兩個孩子,一個資質普通,一個明顯傻了點,白寧知道,再這樣下去,自己早晚要被尚琦連皮帶骨頭一起吞下去。
應對的法子一時半會兒是想不出來的,當初白寧瞅準時機接手南館的時候,就已經預料到這個局面的出現,但是他還是這麼做了,只因為這是他的夢想。
白寧沒有錚錚傲骨,所以當年他為了一口吃的,可以自己在頭上插了一根草標,把自己賣掉,白寧也胸無大志,所以他從沒有認為男娼是一個多麼低下無恥的職業。正是在這樣的心態下,白寧很放得開,在客人面前,他肆意地談笑,放懷地彈奏。
於是他成了紅睥。
白寧曾經想當南館獨一無二的紅牌,曾經想要像他剛剛來到南館時見到的那個人一樣風光無限,滿城為之傾倒,可是他終究做不到。既然不能成為獨一無二的紅牌,那麼,成為南館的鴇頭也可以,把所有的紅牌都控制在手中,同樣能滿足他心中不斷膨脹的囧囧。
可是世事總是不盡如人意,他雖然成為了南館的鴇頭。但是他最想要控制的那個人,卻已經不在了。每每想起,他就有種說不出來的難受,就好像有人用石磨把自己的肝腸一點一點地碾碎,很疼,綿綿不斷,每一絲痛楚都那麼清晰,揮之不去,噬魂附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