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美人的肩膀,周長誦脫下外衣,側躺到了冉喬鳶身邊。
他不放心,一定要等她醒過來。
冉喬鳶一無所知,她的腦海裡充滿了冰冷又可怕的電子音,宣告著她即將被施予的懲罰。
“檢測完畢,干預無效,此次體驗物件為——芸寧。”
眼前是高高站立的少年,視線模糊,她只聽到對方說“你過來”,然後場景一轉,少年手裡不知道何時多了一條長長的鞭子,正在往眼前的宮女身上抽打。
沒有完全消退的欣喜得意混著瞬間漲滿身體的恐懼,宮女在地上求饒打滾,喊的聲嘶力竭,完全想不到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
渾身顫抖,宮女的所有感受都被傳送到冉喬鳶的腦海,她拼命呼吸,覺得喉嚨被扼住喘不過氣。
“冉喬鳶,冉喬鳶?”
完全沒有意識到是在叫自己的名字,冉喬鳶汗毛倒豎,她聽出來了。
是那個,用鞭子抽宮女的人的聲音。
第49章 補藥
收回金針, 徐欽滿身是汗,從來沒有這樣緊張過。
天子就立在他身後, 等他給他一個解釋。
可是他完全不知道蕙嬪為什麼變成這樣, 無可預料的臆症,對帝王的毫無根據的害怕, 蕙嬪好像突然變成另外一個人。
但是他不得不轉過身,朝著帝王下拜, 努力給出合理的解釋。
“回陛下, 娘娘應該是受到刺激,如果能找出讓娘娘受到刺激的東西,大約這症狀就會好了。”
太醫的話幾乎是猜測, 周長誦覺得自己應該發火, 應該把人踹出去,但是他根本沒有這個心思。
“下去吧。”
徐欽如蒙大赦, 立刻就爬了出去。
只留下周長誦一個人, 他望著床榻因為施了金針才安靜下來的冉喬鳶, 一動都不敢動。
剛才昏睡的美人終於有了動靜,但是她渾身發抖, 好像被什麼可怕的噩夢纏身, 周長誦輕輕搖她的肩膀, 喊她的名字, 美人緊緊皺著眉毛,倏而睜開了雙眼。
還來不及鬆一口氣,懷裡的人突然開始拼命掙扎, 聲音發緊,崩潰地向他求饒。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錯了,我錯了!”
周長誦立刻就僵直在當地。
因為冉喬鳶有了身子,周長誦不敢用力,只能握住她兩邊手臂,讓人不要亂翻亂動。但是隻要他一接近,冉喬鳶就瑟瑟發抖,根本是完全天然的反應。
她不想讓自己靠近她。
這個認知讓周長誦一片茫然,他從沒想到自己對冉喬鳶的影響這麼大,她會這麼害怕自己。最後是許嬤嬤從外面聞聲而入,解了他的困境。
安神香還在靜靜燃燒,藥氣已經消散不留痕跡,但是周長誦還沒有能夠接受這個事實。
他的小芙蓉,不肯再讓他靠近了。
夢中難得安寧,冉喬鳶閉著眼睛,懲罰的後遺效果還在,她不能深眠,不能聽到周長誦的聲音,一感覺到他要靠近就會身體僵硬,是小動物在感知到危險來臨時的應激反應,因為已經明白自己不能再活。
周長誦的怒火併不是向她,但是冉喬鳶被毫無保留地傳遞了芸寧的驚懼,她也變的像芸寧一樣,死前最後的哀求與躲避,讓冉喬鳶陷入醒不來的噩夢。
她不能再接近周長誦,開始對他生起無法磨滅的恐懼。
系統解釋了這種效果可能殘留三天至半個月,她完全不能接受。
現在只要周長誦不出現,她就是正常的,是好的,但是周長誦一試圖靠近,她就又被噩夢纏身,根本都不能看到他。
太承殿裡每一個人都提心吊膽,被她們當做天大指望的蕙嬪娘娘突然生了病,而陛下已經有四天沒有再來。
沒有人能夠解釋冉喬鳶的情況,大家只盼望著她快點好起來,以為是她生病才被陛下厭棄,希望這樣陛下就能夠快點回來。
許嬤嬤輕輕轉過屏風,她身後的芳碧端著藥,表情木然。
蘭碧被帶下去之後就再沒有訊息,芳碧沒有地方可以去打聽,太承殿所有的人都被不安籠罩,覺得這裡快要被陛下遺忘,沒有人會分心管一個小宮女的死活,何況她佔了那麼多蕙嬪娘娘的寵愛。
秋月守在床邊,帳子沒有再放下,怕冉喬鳶醒來看不到人。
“許嬤嬤。”
並沒有回答,許嬤嬤和她眼神交接,後者安靜地退下。
芳碧放下藥就等在一邊,看許嬤嬤叫醒人,然後扶著冉喬鳶起來,喂她喝藥。
其實本來不應該喝這麼多藥的,怕傷到冉喬鳶肚子裡的胎兒,但是周長誦執意,徐太醫沒有辦法,與許嬤嬤商量之後,謹慎地開了新方子。
冉喬鳶的情況讓周長誦無比慌亂,他從來沒有這樣患得患失過,比起那個還沒有見過面的小孩,他完全偏向了冉喬鳶。
但是他的做法讓太承殿的宮人更加膽戰,沒有人敢去深想,如果小皇子不能順利生下來,而蕙嬪又無法好轉,結果會怎麼樣。
小吉祥跪在空蕩蕩的大殿,向帝王回稟他了解的情況。
“娘娘已經好了許多,昨日可以下床走動,也有了精神,許嬤嬤帶著娘娘去殿外的林子走了一遭,娘娘好像很開心,還向宮人要了一個鞦韆。”
周長誦靜靜聽著,等小吉祥說完之後,才揮手讓人下去。
他已經離開冉喬鳶整整四天,沒有他的存在,冉喬鳶好像真的好了許多。
這件事來的太急太突然,周長誦根本來不及深思,完全是下意識的反應。
他處置了做事不當的宮人,讓許嬤嬤繼續照顧冉喬鳶,逼著徐太醫開藥方,根本不怕失去第一個孩子,一定要讓她好起來。
同時朝政又壓的他開始煩躁,培養的暗衛已經步入正軌,以後沒有一件事情是自己想知道而不能知道的,任何人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往後仰頭,周長誦閉上眼睛,開始回想出事前,最後和冉喬鳶的相處。
他真的看不出她的抗拒。許嬤嬤為她把脈,自己就站在她身後替她解開頭髮。柔軟的髮絲和她的主人一樣溫順馴服,根本不是後來完全逃避恐懼的姿態。
發生的一切都理所當然,所有人被他屏退,冉喬鳶身上的香氣縈繞在他鼻尖,手指於是慢慢從她的頭髮繞到肩膀,最後貼上她柔軟雪白的胸脯。
讓她坐在自己身上也沒有絲毫反抗,冉喬鳶低著眼睛,渾身無力由他擺佈,最後乖順地親上他的手指,讓他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一定還有什麼是自己忽視了的,冉喬鳶不可能這樣,她在自己面前根本無所畏懼,為什麼不敢拒絕他?
可是同時,周長誦又被逐漸湧出來的一個可能的解釋包圍,像溺水者抓住最後的稻草,結果卻還是沉入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