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園的奼紫嫣紅還嬌嫩上幾分。
“皇后娘娘到”
侍候在側的太監輕甩拂塵,聲音尖細。
蘇夫人早已落座,阿綰站在蘇皇后身側服侍,以示榮寵。
下方落座的美人們,豔羨地咬碎了一口銀牙。
名為春日宴,實則是為六皇子君枳選妃。
功高蓋主,前朝蘇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後宮蘇皇后把持大權,聖上年邁,疑心漸重,為了固權,不得不開始牽制。
由此蘇末矜的婚事便由不得她做主,六皇子君枳看似尊貴,但生母早逝,沒有外家扶持,即便是打小養在蘇皇后身邊,可當間兒還有個太子,饒是感情再深厚,也終歸是隔了層肚皮。
可聖上卻不成想,他倒是誤打誤撞,送給了阿綰一樁好親事。
站在蘇皇后身側的美人,輕抬皓腕,摩挲了一下斷情珠,美目微斂,平添幾分勾人媚態。
君枳是這個世界的氣運之子,惟有他的指尖血才能喚醒斷情珠,收集青離元魂。
阿綰回過神來,感覺有道視線落在她身上,抬眸望去。
是尚書府的嫡長女秦玉搖,京都第一美人。
若說蘇末矜是人間富貴花,嬌媚欲滴。那秦玉搖便是瑤池水中仙,清麗絕俗。
秦玉搖今個兒的裝束比起往日的清冷倒是多了幾分柔婉,一襲軟銀輕羅百合裙,襯得她身姿窈窕,腰如束素。
雪肌玉膚,額心墜了顆瑩潤珍珠,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只不過她眼底那抹晦暗卻沒能逃過阿綰的眼睛。
有意思,今日怕是有好戲瞧了,阿綰有了一絲興致。
秦玉搖恨恨地攥緊了手中的帕子,連指甲扎進手心兒的疼痛都不算什麼了。
憑什麼?
都是金尊玉貴的,為何偏生她活得如此驕縱肆意,而自己卻只得像個提線木偶一般,一舉一動都不容差錯,生來就是一顆為了家族榮寵犧牲的棋子,步步驚心。
除了一張勾人的臉,她還有什麼,明明處處都不如自己。
蘇末矜,你到底憑什麼?
看著阿綰額心上金色的花鈿,秦玉搖眼底癲狂更甚。
是了,花鈿人人可點,可金色的,卻是蘇末矜獨一份的榮寵。
只因花朝節上,陛下一句誇讚。
末矜一笑芙蓉開,額心花鈿襯香腮。
自此便無人再敢自取其辱,東施效顰。
她也曾豔羨過,偷偷在額心上描了一抹金色花鈿,不成想卻被父親撞見,罰跪祠堂三天三夜。
她不甘心,明明她才是這京都的第一美人。
第2章 三千浮華隨夢境
“陛下駕到”
為首的是崇安帝,明黃色長袍上繡著滄海龍騰的圖案,氣勢威嚴,英明神武。
身後跟著風光霽月的皇子們,行走間衣襟揚起,是上位者的從容。
“參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人斂息屏氣,跪下問安。
崇安帝走上高位,沉聲說道:“ 平身。”
“謝陛下。”
聖上威嚴,世家小姐們有些拘束,一時間氣氛倒是冷了下來。
“莫要拘束,平白掃了興致。”
崇安帝隨口安撫兩句,便開了宴。
阿綰抬眸便對上了君枳的視線,眼底波光流轉,染了一抹嬌羞。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他今日穿了一身鴉青色袍子,白皙如玉,氣質溫和,腰間只墜了一塊水蒼玉,是阿綰送他的生辰禮,知道的人極少。
君枳溫和一笑,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瘋了般的欣喜,如枝蔓藤芽緊緊纏繞。
今日之後,他們便會綁在一起,一生一世一雙人,白首不分離。
他愛她,愛到想要把她融入骨血。
一陣鼓聲響起,司樂坊的舞姬們魚貫而入,身穿輕薄白撒花桃紅底子的寬衫水袖。
個個姿容俏麗,身段妖嬈,婀娜風流姿態盡顯。
“矜兒可是好些日子沒進宮了。”
飲了幾杯酒之後,崇安帝神色稍顯溫和。
阿綰嬌軟道,帶著三分女兒家的嗔怪:“不日便是聖上的生辰,矜兒忙著備賀禮呢。”
崇安帝笑了笑,眼底帶了幾分真心的寵溺。
這般鮮活的樣子,也只有她了。
“既是如此,朕可就等著了。”
阿綰笑盈盈地應了。
蘇皇后道:“聖上,您可莫要再驕縱著她了,近日府學的李夫子還和臣妾說矜兒愈發憊懶了。”
崇安帝板了板臉:“可有此事?”
阿綰卻是不怕的,微微仰頭:“聖上,您知道矜兒是最吃不得苦的,李夫子卻偏偏又要我做領舞,再者說秦府小姐跳得比我好多了。”
秦玉搖眼底閃過一絲怨懟,為了領舞的位置,她苦練了一個月,一雙玉足傷痕累累。
她殷切企盼的,人家卻棄之如敝屐。
縱是心裡恨不得把蘇末矜活剮了,秦玉搖面上卻是不顯,站起身來,聲音清冷:“李夫子曾誇讚,蘇小姐天賦異稟,玉搖不及。”
女兒家的明爭暗鬥,崇安帝還未放在眼裡:“ 不必妄自菲薄。”
坐在一旁的錦妃連忙附和:“聖上說的是,玉搖雖愚鈍了些,才情卻也是不差的,前些日子還在琴藝比試中得了第一呢。”
秦玉搖微低頭,白玉般的臉蛋兒染上一抹緋紅,是真心的歡喜。
琴藝是她最引以為傲的東西。
“秦家有女,才情過人,既是如此,便奏上一曲。”
若不想蘇相一人獨大,便須得有人與他分庭抗禮,而秦尚書便是這筏子。
明眼人都看的出,聖上這是借秦玉搖抬秦府臉面。
錦妃喜形於色,愈發光彩照人。
母家尊崇,於她而言自然是好的。
這朝堂的風向怕是要變了。
“諾,陛下。”
秦玉搖微屈膝,恭敬地應道。
很快便有宮人備好了琴,是一把名貴的焦尾。
琴面透亮,可照美人頭。
秦玉搖撥弄了兩下琴絃,未成曲調,卻也可辨琴音清勻淨透。
她奏的是一曲平沙雁,微微頷首,露出雪白頸項,清冷如畫中仙。
一開始琴音松沉而曠遠,讓人起遠古之思,而後則是清麗泛音之感,吟猱餘韻、細微悠長,時如人語,可以對言,時如人心之緒,縹緲多變。
阿綰卻惱極了這琴音,被囚禁的那上千年,青離便是這樣日日對著她撫琴,憑生地惹人心煩。
一曲終了,滿堂喝彩。
“好!好!好!”
龍顏大悅,一連說了三個好字。
“來人啊,賞。”
是一套金碎玉的頭面和百兩黃金,御賜之物便是天家榮寵。
阿綰站在高位,倒是把底下這群人的嘴臉看個分明。
大多世家小姐十分豔羨,有的眼底則洩露了幾分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