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皮筋, 將頭髮隨意紮起來。
下樓。
公寓兩側路燈昏淡,均勻圈亮在樹影婆娑。
程怡慢慢走向安靜停在樹影婆娑裡的車。
走得越近,程怡的心忽地在這秘密黑夜裡像是被什麼突然抽緊了一般, 沉重,腳步也隨之減慢下來, 什麼時候開始, 見秦易變成了一種負擔?
遙想多年前, 她見秦易的時候,還能興奮的睡不著覺。
躲他懷裡撒嬌, 或者和他抱抱,都是她渴望的。
現在……卻變成了壓在她心口難受至極的沉重負擔。
那麼想逃離,卻也沒辦法逃開,最後還是被迫面對。
程怡黑色的瞳孔在夜色浸染裡微微縮了縮, 沉沉吐納一聲,提步繼續走過去。
……
車上,秦易摘了藍芽耳機,拿著特意買給她吃的夜宵, 靜靜等她過來。
給程怡送夜宵這種事。
他以前並不常做。
可能自小生活優渥, 出入和吃穿住行都有保姆和傭人伺候。
他不太會做出給女孩子準備食物或者大半夜等她的荒唐事。
這種行為對他來說很幼稚和低階。
但正是這種被他嘲笑過低階和幼稚的行為,他都做了。
只因為程怡。
程怡開車門上來, 瞬間一股淡淡的類似沐浴乳的清香就鑽入秦易的鼻腔,讓他心神一晃。
看著那個坐上來的女人, 眼底有某種渴望漸漸燃起,“複習到這麼晚?”程怡用功,他知道。
以前的學校的時候,她也時常為了考試複習到很晚。
“下個月就要筆試的。”程怡靠在真皮的副駕駛位,看了眼秦易,就快速收回視線。
正襟危坐。
依舊是一副疏離的姿態。
回話也是客客氣氣。
“給你買了點元宵。”秦易拆開包著元宵的透明包裝盒,遞到程怡面前。
程怡沒拒絕,接過,拿勺子攪攪裡面一顆顆糯米黏軟的元宵。
低頭默不作聲開始吃。
秦易就坐在駕駛位看著。
嚐了幾個,程怡覺得差不多了。
放下小勺子,依舊是客客氣氣地說:“秦易,謝謝你的夜宵,我先回去了。”說著,就真去開車門了。
手指碰到車門拉手。
‘嗒’一聲,秦易在那邊鎖住了。
她開不了。
瞬間回頭看向坐在駕駛位的男人,眼裡有點慌色,“秦易?”他讓她下來,她下來了。
吃夜宵,也吃了。
還不行嗎?
的確不行,秦易想和她多待一會,她這麼應付了事的態度,很戳傷他的心,只是現在,他並不想對她態度太壞,聲線溫和:“和我待一會可以嗎?”
程怡沉默,視線落在手中裝著元宵的透明塑膠包裝盒上,過了會,才開口:“多久?”
“半小時。”
“嗯。”程怡抿抿唇,應了聲,身體沒動,就靠在真皮椅背上,不再說話。
半小時也還好。
只要別太久。
她明天要早起。
程怡不說話,秦易也不說話,就那麼看著她。
兩個人就像集體失聲般,陷在各種的思緒裡。
他在回憶她的種種美好。
她在思索什麼時候才能徹底脫離他?
車外,夜色靜謐的更濃厚了,彷彿塗染了一層撕不開的黑色幕布,車內,狹窄的空間,氣氛也靜謐的有些窒悶。
兩人彼此不語。
這種窒悶讓程怡覺得不適,身旁秦易的視線太迫人又太膠著,恨不得要穿透她一般,程怡偏開臉,看向車窗外被夜色包圍的公寓樓。
眼睛的焦點在濃濃夜色裡開始分散。
大概,很多情侶分手。
再遇的時候,總會時不時回憶過往。
想念和對方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各種甜蜜美好。
程怡會強迫自己不去回憶,也不去揣度他最近求複合的心思。
不是她冷血或者傷太深。
雖然,傷害是有,但更多是過去的3年時間,教會她很多,讓她知道感情和回憶不是最重要的,能生存才是最重要的事。
她還有女兒要養。
何況,秦易的家庭環境,豪門世家。
這樣的高門,對她來說,不是好事,而是一顆定時炸彈。
隨時會危及她的女兒。
現在的她只有女兒了,她不想被他們知道,奪走。
所以,她不可能再和他複合。
只是……秦易這種步步緊逼……她真的怕自己萬一會動搖……
程怡在神思,旁邊,在這種沉默的氛圍裡的秦易忍不住開口了,“程怡,看看我?”
像是哀求也像是求軟。
程怡回神,眼眸低垂盯著自己的手指,猶豫片刻,不能和他鬧太僵,對自己不利。
轉過臉看他。
只是轉過臉,對上他視線的一瞬間,秦易就毫無徵兆般地傾身過來,溫軟的唇貼上她的唇,輕輕說:“看看我會死嗎?”
視線太黏,聲音又是蠱惑。
程怡原本還在思考以後該怎麼遠離他,被他這句話,弄得心口沒受控制瞬間一跌。
彷彿有人在扯她入地獄。
讓她爬不起來。
原本拿著元宵的透明包裝盒的手指,收緊起來。
這個吻,秦易沒怎麼粗暴。
而是非常有技巧地貼合在她柔軟的唇上。
像是撫摸又像是親暱。
唇與唇之間留一點呼吸的空隙,似親非親。
曖昧撩人。
秦易真的很懂怎麼讓程怡‘屈服’,親又不是在親,但又不挪開。
就這麼近距離地似親非親,故意地碰碰她的唇。
撓人異常。
程怡的臉色在這種曖昧的輕柔磨蹭中,泛起了不規則的紅,身體也因為他的碰觸,變得有點虛軟,眼睛在他瞳孔倒映裡,收縮著,收縮到他忽然說了一句:“程怡,我想你……”
曖昧頓時在齒間盤旋,差點破喉而出。
程怡手指瞬間收得更緊了。
但努力剋制著自己的敏感和感覺被他挑起,什麼都不表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