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柳夜闌,卻聽這人低聲道:“既是遠道而來,自當盡力解憂。”
原來這呆子竟然真的一直記掛著這件事!
童青自己都已經打消了叫柳夜闌插手那些可怖命案的主意,可柳夜闌非但沒有忘記,反而還不知用什麼法子打聽到了這幾戶人家的位置,甚至還在蔣叔致領他們出來之時,不動聲色指出了其中一戶的位置……
這必然是要對整個安平縣的地圖有所知悉才可能這麼精準的定位。
可自他們昨日抵達縣城到今日一同出來,童青都與柳夜闌在一處,形影不離,也不知柳夜闌是如何做的準備。
柳夜闌微微一笑,也不多解釋。
他的習慣,既是要來安平,自然會在來之前就查閱諸多與安平相關的記載史籍,縣城的輿圖他自是過目不忘,晨起的間隙,他只消同蔣府的下人略略打聽一下,再結合一路行來,觀察到蔣叔致與沿途縣民的神情,便大概可知眼前這處最近必是人心惶惶,這小小的安平縣,近來還有什麼事比詭異滅門的大案更觸動人心的?
童青有些無奈,當初他確是用求教於柳夜闌的藉口將他從京都拐了出來,但此一時彼一時,這可不是什麼奇聞怪談,現在乃是真真切切的兇案,一個不好,那兇手不知就潛伏在左近,柳夜闌一介書生,若真有個什麼意外,可要如何應對。
柳夜闌卻已經徑自與蔣叔致商量著朝那緊閉的陰森門戶而去了。
“我並無他意,此處怕是已經被捕快仵作查探過了,我只要進去看看就好……”
蔣叔致亦覺無奈,因為發生了這種事,這處宅第已然成了安平縣中一處凶宅,好在是在街道盡頭,離街坊鄰居還有距離,才未讓周遭完全冷清下來,可這宅子面積並不算小,如今徹底荒廢下來,未免便顯得太過悽清陰森,叫人不適,柳夜闌這書生未免膽子太大。
可柳夜闌神情堅持,蔣叔致為難之間想著措辭,斟酌道:“此地畢竟發生了要案,官府已經將院門閉鎖,不若等我回去向父親稟報再……”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柳夜闌竟如此奔放之輩,只聽對方微笑著道:“不妨事的。”
蔣叔致還未反應過來,只見一眨眼,柳夜闌卻已經順著那株大槐樹濃密枝幹攀爬而上,利落地翻牆而入了,只看得童青與蔣叔致二人目瞪口呆,這與柳夜闌一貫斯文的形象可截然不符。
一陣寒風不知從何處吹來,槐樹發出森森沙響,柳夜闌就像已經完全消失在院牆之內,再聽不到任何聲息,只莫名叫人覺得太過不祥,童青顧不得多想,此處陰冷氣氛實是叫他極為不適,也立馬叫過自己的僕從,不顧勸阻地爬上了大槐樹。
蔣叔致是領著他們二人出來之人,責任重大,若真有個什麼意外,他更是難辭其咎,雖然為人粗莽了些,他卻是知道輕重的,這命案發生已有月餘,該查探的官府裡裡外外都查過了,雖說沒有什麼危險,卻也不能這般放任他們二人自行入內,他更是個翻家入院(?)的好手,二話不說,一撩長袍一紮一緊,藉著幾步助跑人已經順順利利躍上了院牆。
瓦跡臺痕俱是無主之地的荒蕪萋清,可蔣叔致沒什麼心情玩賞,他是知道案情,此地死了十三口人,而且……竟是完全不見那二人的蹤跡!
蔣叔致登時驚出一身冷汗來,不待他說話,身後的僕從已經先後越過了院牆,幾個主人都先後進了院牆,他們這些下人焉敢不跟進來?
蔣叔致急急道:“你們都給我去找!!!掘地三尺也要……”
然後一個無奈的聲音道:“三哥,我們在這兒。”
蔣叔致轉頭一看,只見那二人從一叢人高的灌木中轉出來,而柳夜闌手中甚至還捧著個什麼東西,竟叫蔣叔致一時忘了去責備他們二人不顧前後安危貿然行事。
只見柳夜闌手中捏著竟是一角鮮豔衣衫,半是焦黑,還隱隱冒著煙臭。
蔣叔致念頭一轉,隨即面色大變:“有人進來了?!”
此乃正午之時,這衣衫顯是燒了一半,人必定還沒有走遠,他朝身後蔣府僕從一揮手:“給我搜!”
畢竟是關係到十三口的命案,且連日以來線索俱無,連父親都受郡守的責問,此時能看到有人闖入的痕跡,必是與案件有關!
只是不知為何,那些燒掉的衣衫華美精緻,大小卻不是成人能穿的,竟是件孩童之物,這卻叫蔣叔致眉頭皺得更緊,這陰冷院落之中,冒出這燒到一半的衣裙,隱隱叫人覺得更為詭異幽森。
而那些家僕裡裡外外搜了半晌,出來後俱是搖頭,竟是半個人影也沒有找到。
站在這不大的院落,自蔣叔致童青以下,連帶這幾個僕從,人人俱是覺得不寒而慄,這戶人家的命案已經夠離奇的,如今卻發生這等咄咄怪事,越發叫人寒毛倒豎,恨不得馬上跑遠些。
而柳夜闌只是仔細凝視著那些殘存的鮮豔布料,神情間若有所思。
蔣叔致畢竟是蔣氏門庭中長大,他微一皺眉便派人立時去縣衙通知蔣衡。
待到蔣衡親至,先是將蔣叔致翻牆而入的事罵了個狗血淋頭。
這畢竟是縣衙封鎖起來的命案現場,且不說這翻翻越而入是不是有違規之嫌,便說童青柳夜闌遠來是客,蔣叔致也不該領著客人來這種地方。
柳夜闌卻急忙解釋:“縣令大人,都是晚輩一心好奇才闖入此地,三哥全是為我所累,您切不要太過責怪於他。”
蔣衡看了他們三人一眼,心知肚明,年輕時候誰能沒幾個勇豪心思呢?遂也不再多問,只看了柳夜闌手中證物道:“你是如何發現此物的。”
柳夜闌卻道:“大人,此時不是解釋之機,若您能相信晚輩,請先將此地圍住。”
蔣衡略微詫異,卻出乎所有人意料,二話不說便叫巡捕們將這宅院圍了起來。
蔣衡才道:“你既能發現此處異常,必有你的道理,好了,現在可以說了吧。”
柳夜闌一揖謝過之後才道:“先前在院外之時,我便見槐樹旁有樹幹斑落……”
蔣叔致對柳夜闌的觀察入微暗暗吃驚,他竟是都未看到!他先前還以為柳夜闌“表裡不一”,性格中有些魯莽,如今看來,一頭闖入這院子裡,柳夜闌分明就是先觀察才採取的行動。
“那槐樹枝繁葉茂,我方才測了一番,便是體量不高之人,只要熟悉地形,找到枝葉掩映間的落腳點,亦可輕易入內。兼之那斑落痕跡新鮮,此地又有大風,那些痕跡卻宛然如新沒有消失太多,必是闖入不久,我便想著,看能否入內探個究竟,若是運氣夠好,還能發現一些端倪。”
“我先爬上院牆時,便看到此處樹叢有異動,兼之略微有煙氣刺鼻,待我下來探看時,樹後之人已無蹤跡,只有這燒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