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驕篇（七）

半夜，莫家別墅

“你們能把我也帶走麼？”

正準備連夜潛逃的莫耀莫世回頭看去，見伍驕陽穿戴整齊站在客廳中，他挺拔卻單薄的身影隱匿在半明半暗的光線中。

即便到了這個時候，莫耀仍能笑的出來，她道：“現在跟著我們有毛好處哦。不知多少傾家蕩產的股民等著剝我倆的皮，吃我倆的肉。我們已經安排好了你的退路，再過兩月去英國唸書吧。”

伍驕陽垂下頭，許久沒有聲息，突然，小小的抽泣聲開始迴盪，聲音愈來愈大，聽在耀世耳中，彷彿察覺的到哀傷充滿了整間屋子，久久迴盪不去。

莫世走過去抱住伍驕陽的頭，按在自己懷裡：“驕陽，我與耀在商界已沒有機會東山再起了。而你不同，如果說我們是落日，那你就是旭日初昇的驕陽。”

伍驕陽仰起臉，看著他們，忍著眼淚笑著一字一句說道：“你們是親姐弟，身上留著相同的血液，無論何時何地，都相互扶持，相互依靠，而我……我又要變成一個人了……”話未說完，眼淚大滴大滴的掉在胸前。

“我做錯什麼了？十年時間，兩次被最親近的人拋棄？”

莫耀、莫世怔在當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能說什麼呢？說，驕陽啊，你知道嗎，你的父母沒有拋棄你，他們為了守護你心甘情願失去生命；還想要說，在小姨和舅舅心裡，你比親兒子還要親，只是不影響你的前途才作此選擇的。

可惜。最終，一個字也無法說出口。

從來沒有哪家國內的民營企業受到經濟學家如此的追捧，也沒有哪一家企業能夠如此重創國內金融。更沒有哪一家可以像耀世驕陽集團這樣倒閉後產生地影響足可以延續長達二三十年。

現在看來，耀世驕陽一直備受追捧的管理模式其實是對外界的一個天大地欺騙。它的管理模式看似“完美”實則卻是如何與法律進行周旋。大量設立表面上看來與耀世驕陽沒有股權關係地“殼公司”，並把大量資產轉移到這些“殼公司”及私人手中。這樣的“殼公司”有幾十家之多。股票縮水高達五百億元，無數人傾家蕩產。

另一方面，公安機關介入，全國搜捕莫耀與莫世。

一個月後。楚翔打電話給楊哲太，半是驚喜半是抱怨的說道：“昨天抓住了莫世，可惜那傢伙死活不肯透露莫耀在

楊哲太在那頭大笑：“你只需將莫世被抓的訊息放出去，莫耀會乖乖回來自首的。”

楚翔半信半疑地關照了下報紙，果然，兩天後，莫耀投案自首。

伍驕陽再一次見到莫耀，是在看守所。伍驕陽跟著po-lice-man走進探望室，兩人隔著鐵窗。默默注視著彼此。

莫耀看起來神色還好，只是沒了笑容。穿著看守所衣服，安靜的坐在桌子的另一頭。本應在旁看守的po-lice-man突然起身離開。留下姨甥倆單獨談話。

莫耀開口打破了沉悶：“再過半個月，我就要結婚了。”

伍驕陽霍然抬眼。難以置信的盯著莫耀。

莫耀依舊是懶洋洋的樣子。卻和印象中的慵懶不同，隔著鐵窗。伍驕陽仍能感覺她骨子裡濃濃的疲憊與落寞。

“莫耀，你把自己賣了。”

莫耀情緒突然產生了波動：“我很累，你明不明白？就算是賣，我也賣出了好價錢！”

第一次看到莫耀失控近乎歇斯底里的爭辯，記憶中地莫耀，無論面對誰，都是一副嬉笑怒罵指點江山的模樣。伍驕陽覺得自己的心像塊破布似地，被搓來揉去。再待下去，瘋的不是莫耀，而是他自己。他起身離開，開門時手抖地幾乎握不住把手。

等候在外面地po-lice-man料不到伍驕陽這麼快就要走，納悶的走進房間打算帶莫耀回牢房。

一直安詳靜坐地莫耀突然猛地將額頭重重磕在桌沿，發出“嘭”的一聲響。

po-lice-man大駭，嚇的一個激靈跑上前，伸出手卻又停在了半空。

莫耀額頭抵在桌沿上，血順著她的臉頰流到地上，po-lice-man看不到她的臉，卻聽到了她壓抑到極點的哭聲。

耀世驕陽案開庭前夕，主犯莫世法外就醫，就在有人怒罵保護傘、官商勾結時，又一件事震撼了整個社會——莫世自殺。

伍驕陽得到訊息後，嚎啕大哭許久，突然想到莫耀，顧不上悲傷，慌忙打電話到看守所詢問莫耀是否知道了這個訊息。

看守所的人感慨的回道：“各大媒體報紙都報道了這個訊息，莫耀這個每天看時事金融新聞的人，怎麼可能不知道。”

伍驕陽頓時心涼了半截，要求讓莫耀接電話。等待的這段時間，伍驕陽從沒有這般恐懼過，戰戰兢兢聽到那頭傳來熟悉的“喂”，伍驕陽的精神徹底崩潰，他拿著電話大哭著說：

“莫耀，我知道莫世在你心裡永遠是第一位的，但我求求你，就算為了我，求你不要想不開。”

莫耀沒有回話，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莫耀總是言出必行的，也總是能夠能成功，她將牙刷柄磨尖割斷了自己的喉嚨。

在死前，她蘸著自己的血在地上寫著——在我心裡，你和世都是第一。楚翔抱著莫耀的屍體哭的泣不成聲，這個花花公子哥，鼎鼎有名的二世祖，不顧家人反對，獨自完成了婚禮，令人唏噓不已。

耀世驕陽集團，一個曾經的資本王朝就這樣轟然倒塌了。莫耀與莫世的下場更是落寞而悲涼，滲透著太多太多的辛酸和苦澀，這需要後來者慢慢咀嚼品味。

天，馬上就要大亮。沈天驕敲了敲壓麻木了的腿，站起身，走下大殿前的臺階。

沈千嬌眼睜睜看著沈天驕走遠，突然回過神來，撐著牆壁站起身，大聲喊道：“沈天驕！”

沈天驕停下腳步，回頭望去。

沈千嬌站在臺階上方大聲說道：“雖然莫耀沒有指明，但那個你指的是伍驕陽對吧！”

沈天驕慢慢笑了，遠處旭日初昇，陽光映照在他俊美無雙的容顏上，是那麼的美好。

“也許吧。”他說。

沈千嬌又問：“那伍驕陽後來又遇到了什麼事？”

“不知道。”

沈天驕端詳著她，忽而綻放了燦爛的笑容，說：“但我知道，他也有了個姐姐。就像莫耀與莫世那樣的。”說完，便再也沒有回頭的離去了。

沈千嬌久久站在大殿臺階最高處，望著弟弟遠去直至消失的背影。

天際的太陽毫不保留的散發著萬丈光芒，籠罩天地。

天之嬌子，耀世驕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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