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們停了手,小五的媽媽說:“你快走吧!別找我兒子了,永遠別來!”我頭暈目眩地抬頭看,小五被他爸爸死死地抱著,拼命地掙扎著,滿臉都是淚水,哭喊著:“別打我漢哥!別打我漢哥!!……”我的心突然溫暖了,血和淚一起淌了下來。小五,我的小五,他為我心疼了,他真的還只是個孩子。唉。
我敗了。我知道。我輸了。可是並不慘烈。
我踉踉蹌蹌地找回了鞋子,提起了包,出了門。小五的哭喊聲仍在身後綿延著,漫漫黃沙遮住了我的眼睛。那些看熱鬧的湊熱鬧的村民仍在周圍鬨笑和漫罵著,我轉身對小五的媽媽跪下了,磕頭,我說:“以後,小五就交給你了,要好好對他,別讓他苦,別讓他生病了,別餓著他,別在把他丟了不找他了……謝謝,謝謝!”她聽不懂,她也許永遠都不會明白,周圍的所有人也都不會懂吧。我也不需要誰來懂了。那一瞬間我的心突如死灰。
我在村口的樹林裡給司機打了電話叫他來接我,然後一直在樹林裡站著,那風聲簌簌的,頭也暈暈的,不遠的地方我看見有風吹了過來,把荒地上的塵土揚起得很高很遠。竟然還有人過來圍著我,都是陌生的,有人要動手打我,有人拉著,我卻只是木然地站著,心裡冷得要死。
漸漸的天已經漆黑的時候,車趕過來了。司機和他的老婆做伴一起過來,看到我滿臉是血鼻青臉腫的樣子嚇了一跳。司機說早知道這樣就不送我過來了,問我怎麼回事兒,我說跟人打架了,並沒有說明原委。
說著我把包丟到車上又返身衝進了村子裡,只想拖著小五上了車就逃走,可小五卻不在家裡,他們把他藏起來了,我找不到。那些追打的人舉著鐵鍬釘耙衝了過來,嚇得司機把我拉上車一踩油門便逃走了。
在車上,司機的老婆說這裡的人很野蠻,地方又偏僻,被打死了掩埋起來誰也找不到。我說我根本不在乎也不害怕,我的朋友很文明很善良,是我自己不好。司機又追問到底是因為什麼,我始終也沒有說。
汽車在坑窪的路上顛簸行進著,車燈的光柱裡都是滾滾的塵土,四周卻沒有一點兒亮光。我渾身傷痛,心裡無限委屈,靠在椅背上淚水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滾滾地流了下來。
好心的司機一直把我送回到市裡,安排在一個小旅店住下來。店主見我渾身血跡,怕出什麼問題,起初不肯收留,好不容易說了好話才住下,並答應午夜時送趴上去北京的火車。因為這裡只有這一趟車是往北京方向的了,而且沒有票賣,必須要趴上去。
可午夜的時候我已渾身發脹,根本動彈不得,同時也開始發燒,大概兩天沒吃東西的緣故,非常虛弱,便沒有搭車。這一夜我似睡非睡,眼前心裡全是小五流淚的樣子,直到第二天早晨才恢復了一些,洗了一把臉,換了件衣服,勉強吃了點兒水果,卻又全吐了。離開小旅店我租了一輛計程車,要司機送我去長春。
去長春的路途大概要經過五個小時左右,我靜靜地坐在車裡,大腦好象停止了運轉。司機收了多少錢我都不知道了,後來才發覺身上只剩下內衣口袋裡的兩百元。在汽車的觀後鏡裡我看到自己憔悴又豬頭豬臉的樣子,更感覺了無生趣。途中單位領導打電話來問我的情況,說公司在等我回去上班,我說我正在路上,一切還好,只是沒錢了。熱心的領導說要打錢過來,我推辭了,心裡好歹有了些慰藉。
在長春火車站買了一張去往北京的火車票以後,我在高階候車室裡躺了將近7個小時。只感覺人幾乎就要死了。有幾次巡警過來檢視身份證,並沒有為難我。上車前我喝了一點兒水,渾身無力又痠痛,但勉強支撐著。
從長春至北京的途中車廂裡有人酗酒鬧事打了起來,車廂裡的人都躲出去了,惟獨我一個人還在那個滿臉是血的暴徒身邊坐著,彼此都感覺旁若無人。
在北京站下了火車,正是十點多,我心裡一片茫然,沒有了任何計劃。突然想起CHOW-CHAW也在北京,很想見見他,說說話,打了他辦公室的電話,無人接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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