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結束,以下正文)
我看見魅影哭了,他必定是很在乎那個人類,一定向我心裡在乎夏嵐一樣吧。我覺得他或許比我更甚,我都絕對不會為了誰去做偷銀行的事。不過我會陪我再回的人知直到他生命結束。但是回想這些日子對夏嵐的躲避,不知道夏嵐又沒有察覺,如果察覺了,他有是懷著怎樣的心情,會傷心嗎?
我問魅影:“他叫什麼名字。”
或許是由於悲傷的原因,他不再像先前一樣兇。
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身體都在顫抖,最後驚恐的告訴我他不知道。
連在乎的人的名字都沒問嗎。不過想想,人類回答妖怪自己的名字始終也不是一件合理的事情,魅影大概也是出於這點沒有問吧。但是無論如何,在他將要死去的時候卻連自己陪伴了多年的人的名字都不知道,這換誰都會覺得很很傷心。
“那他真的沒救了嗎?”我並不是愛管閒事的人。每天因癌症死去的人數不勝數,但是我現在卻有種說不出的感受。
小城裡的神明並不多,這一帶的神明都集中在山上,這個小城的神明到真不多。我說:“你還是在最後的日子守在他身邊吧。”其實我是在想身為神明的綠童是否有能力幫助他。但是我如果去請求綠童,會不會不太好?雖然我也想幫他。
似乎是被我點破了這個事實,魅影不再發出一點聲音。
他不是人類,想與人類相守是不可能的,他應該一開始就明白這個道理。人類只有短短几十年的光陰,在他的世界裡只是短短的一個過客。
是誰說時間可以沖淡一切?綠童就不是。我忘不了他憂鬱的眼眸遙望著沒有盡頭的等待。就算是能夠忘記,忘記本身就是一件大家都不願意的事,那本來就是一件痛苦的事。
我開始慶幸自己只有短短几十年的時光,不管認識了什麼人,他們都將隨我的死亡而從我的記憶裡消失,不需要我在漫長的日子裡努力的去思念或是忘卻。
空間的隔離消失了,我不知道已經到了什麼地方。空間開啟得很溫和,但確確實實是被外力從外面開啟的。
魅影也從傷感中變得驚異。
站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個身形欣長的人影,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雨露混夾著花葉的芬芳。我第一意識就是他不是人類。
在絢爛的煙火光環下,那紛飛的長髮和衣袂,是屬於這個繁華夜色下的寧靜。
當滿天的煙花再次綻放,我看清了那一張動人心魄的臉。是綠童。
綠童的臉很冰冷。我向來看見他他都是微微的對我笑著,或是在思念哥哥的時候滿面愁容,我從來不曾見過他以這般臉色出現過。
魅影此時才顯出有些驚慌。他左顧右盼,我也是這時候才發現我們進入空間後根本就沒有移動,魅影大概也是意識到這點後才驚慌的,因為我們在空間裡竟沒有一點感覺。
綠童慢慢走近,一把將我拉到他身邊,我這才反應過來剛才我一直都在發呆。
綠童伸手用長長的衣袖見我當在他身後對魅影說:“你好大的膽子,竟然在我的地盤上威脅人類。”
魅影似乎對綠童很是厭惡,他只是淡淡地說:“你還不忘自己是個守護神嗎。不肯幫忙也就罷了,還管我的閒事。”
氣氛一下子變得很緊張,我真擔心他們會幹出什麼。等等,綠童是因為我才出現的?莫非魅影已經找過綠童了?
綠童的確是不喜歡人類,他也不像是會幫魅影的。
我輕輕拉著綠童的袖子說:“他並沒有威脅我。綠童,你幫幫他好嗎?”
我也不知道我這一下子的語氣怎麼變得如此乖順,畢竟是求人。我是擔心他們會打起來,我知道綠童平時雖然和氣,但據夏嵐說綠童xing格其實很冰冷,對討厭的事物是絲毫不留情的。我想綠童對我很親密,一是因為他認為我曾經是他最喜歡的哥哥,二是我與夏嵐有著一層關係,他原本與夏嵐就是相識。我只希望他看在我的份上罷手最好能幫幫魅影。
可是綠童拒絕得很乾脆,他淡淡地說:“不幫。”但看見我拉著他的袖子它似乎又有些動搖。
我問:“為什麼?”
“我討厭人類。”
我低下頭,說實話我有點傷心,我也是人類啊。
綠童接著說:“除了木木。”
這句話倒是說的很孩子氣,他大概就是把我當成了他已經回不來的哥哥了吧。
綠童說:“什麼災禍都是人類自己種下的。他們驅逐了庇佑他們的神明,為了騰出空間給自己居住,連小小的一片土地都不會給世世代代護佑他們的神明留。這麼些年來,有多少神明惡化,妖怪們也是因為迷茫和恐懼到處作亂。”綠童在夜色下波瀾不驚的說:“我遇到過許多次這種妖怪神明流離失所的情況,這就是預兆著會有大災難,每次都靈驗了。”
我聽著綠童的話,他討厭人類不是沒有根據的。我看見魅影也低下了頭。魅影也是很清楚這些的,因為他也是人類擴張下的受害者。
最後我們誰也沒有說話,只聽得見天空巨大的爆炸聲。
最後綠童還是跟我妥協了。他說:“我幫他。”
聽到這一句我和魅影都不約而同地抬起頭看著他。
綠童對魅影說:“但是你知道人類是不該和你有什麼交際的,而且你知道要請求神明幫助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魅影馬上說:“我什麼都可以用以交換!”他的話語很快,生怕下一顆一直拒絕他的綠童就會反悔。
綠童的目光裡倒映著來自天空的妖異光花,透著沁透骨頭的寒光,他緩緩說:“條件就是,我在救他的時候會奪走他對你的記憶。”
魅影握著拳,但是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夏天曾跟我講過神明的一課。神明是被人類供奉著的天地間的靈物,它們受人供奉,因而庇佑著周圍善良的人們。
神明分為很多種,由雨露之神,在乾旱的季節為人類的莊稼帶來雨露;有安家之神,它們大多被供奉在人類家中,常常在夜裡拿著只大掃帚走動,為主人家驅除災禍;有守護之神,它們大多都是寄居在某種介質中,擁有自己的神之領域,會驅逐在自己寄居的介質所在領地作亂的妖魔。
綠童屬於守護神,他在這個寄居在古樹上的神明眾多的地區並不起眼,也不需要驅逐什麼惡靈,因為西南方向的高山上神明眾多,根本就沒有什麼妖魔來此作亂。
現在供奉的人類很少,在大黃桷樹的枝幹上還能依稀見得發黑的紅巾,我想那不知是對少年前有人祈願繫上去的,系他的人是否還在世?
自從人類擴建城市以來,許多原本在古城中安身的神明的祠堂被推毀了,山林的毀壞讓成千上萬的妖怪生靈無家可歸,河流山泉的汙穢使無數神明妖怪黑化……
這一切又怎麼能使神明甘願幫助人類?
就在這晚,我們便到了魅影口中“他”的所在地。
我想這應該是北方了吧,因為天氣很冷,我生活從小生活在南方,對突然變冷的空氣很不適應。
出了空間我看見的是天地間一片銀裝素裹,是雪吧。感覺心都涼了一片,像是被純白的雪包裹著。
看吧,就象這樣包裹著,又有誰知道純白下面有怎樣的汙穢?
前面便是醫院,我看見魅影的眼神又黯淡了許多。
我們進到病房時,那孩子的父母都在,他們看不見綠童和魅影,而我則處在一個相當尷尬的位置。
那男孩臉色慘白,像是睡著了,瘦得也不成樣子。
他的父母見了我都投來奇怪的目光,那位母親臉上掛著淚水,父親滿面愁容。
“你是小軍的……同學?”或許是覺得我年紀不像是和他兒子一個年級的,他母親很疑惑的問我。
我點點頭。
他的父母請我坐下,跟我說他們的兒子沒什麼朋友,一直沒有人來看他,說我是第一個,還萬分感謝我。綠童和魅影早已走到了那孩子身邊。
他的父母又問我這麼晚了一個人出來家裡人不擔心什麼的,我說是有些晚了,所以告辭離開。魅影守在床邊,綠童在門口喚我:“木木,我送你回家。”
我回答了一句就來跑了出去,後來才發覺我不該回答的,在那男孩父母的眼總我大概很奇怪吧。
他們也永遠不會想到,拼命想就他們兒子的可能就是他們曾經在夜裡驅趕過的怪聲。
這個地方不像我生活的地方,這裡出去林立的高樓是一望無際的平原,而我生活的地方怎沒也望不到無際的天空和大地的,永遠都是有高山遮蔽著世界。
那裡就像是個與世隔絕的地方,擁有者自己的傳說的意志。我每次登上高山之巔都會感慨那直立的斷崖葬送了多少渺小的生命。也唯獨站在高處才能看見無際的天空,那時感覺世界都變小了。
或許沒有什麼可以偉大過人類,也沒有什麼可以渺小過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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