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二天醒來，我依舊頂著一張熊貓臉，懶洋洋的看著唐輕夜意氣風發的臉龐，道：“我困……再睡會兒行麼？”

其實困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我像找個藉口等常少，我怕我走了就會和他失散。

唐輕夜沒有說話，瞥了我一眼便走出了門去。

我剛舒了一口氣，就聽到唐輕夜在門口和人說話：“你們看好他，他要是不見了，也得給我打……捉回來。”

啊……我苦惱的悶哼一聲，翻了個身有悶頭大睡。

鬱諳哥哥……

我猛然驚坐而起，腦海裡都是小鬱倔強乖巧的顏面，心開始強烈的狂跳。

立馬跳下床，推開門便伸手拉住唐輕夜的衣袖。

我道：“帶我去找一個人。”

“小弟弟，你記得經常拿東西給你們吃的那個小哥哥麼？”

我俯下身子，儘量不太靠近對我有些懼怕的小孩子。

在小孩子沉默的同時，我看到了被堆在廢廟一旁的老舊草蓆，上面的一些木質玩意兒還可以隱約看見。

小孩一直低著頭，小小的雙手不停的揉著自己沾滿塵泥的衣服。

站在一旁的漓嘆了口氣，道：“鬱諳公子，我想今天是找不到了，我們還是先回去罷。”

我沒有理會漓一口的滿不在意，只是看著低著頭，彷彿要哭出來的小孩。

小鬱應該也是這樣長大的，不是麼？

我緩緩地蹲下身子，在幾乎與小孩一般的高度看著那張揉成一團的小臉。

小孩看到我這樣，驚恐的想要往後退，剩下的孩子們也不敢靠近我。

我反而輕輕攬過那個小孩，把他擁在懷裡，輕聲道：“哥哥不會說話，語氣有些衝，但是這個擁抱，是我欠那個小哥哥的，你代我給他，好不好？”

不光是懷裡的孩子，連一直站在一旁的漓也不可置信的看著我的舉動。

林半以前經常說我是一個溫柔不外露的人，我表面上看上去不喜歡與人親近，但骨子裡的xing格就和我的頭髮一樣軟軟的，是一個溫柔多愁善感，並且容易被感動的xing格。

抱了一會兒，男孩忽然低聲抽泣起來。我輕輕的撫著他的背，想父親一般的慈愛。

漓複雜的看了我一眼，最終都沒有說話。

雖然找了一天了都沒有打探到小鬱的訊息，但是我還是找漓借了些錢給那些住在破廟裡的孩子們。儘管這並不能改變他們生活的現狀，但是窮則獨善其身，我能做且做罷了。

回去的時候漓站在馬車旁，眼神比第一次見面是稍微軟了一點，對我道：“鬱諳公子，天色不早了，坐馬車回去會安全一點。”

我點點頭，默無聲息的上了馬車。

現在滿腦子都是小鬱，我實在挪不出空間去想常少。

很久以後，我覺得要是當時我沒有去找小鬱，而是待在客棧裡等常少，他是不是就不會被唐輕夜嚴詞拒絕，然後決然離去。

不知道為什麼，那些在現代的記憶明明猶如昨夜，我卻唯獨記不清自己原本的名字。

驀地，馬車一頓。

我立刻從思緒中清醒過來，警惕的問了句：“漓？”

沒有人回答，又是悄無聲息的沉寂。

忽然一股溫熱湧入心頭，我幾乎是迫切的喊了聲“常少”

依舊沉寂。

“鬱諳小心！！！！！！！”

剛傳來漓聲嘶力竭的吼叫，下一秒便是一把利刃穿過簾子直逼我的胸膛。

大腦還沒來得及反應，身子便習慣xing的往側邊一躲。但畢竟反應慢了許多，利刃刺入我的肩膀。

清晰的痛楚令我全身一顫，一股血腥味立馬漫進口腔。

以前看古裝片的時候我都一直在想為什麼身體中了劍，嘴巴會吐血。現在算是實踐了，我卻還是愣頭愣腦的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劍的主人帶著斗笠披著黑色的面紗，全身上下散發著一種相似朝陽般微暖的殺氣，一點點的逼近我。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和容顏，只覺得全身上下都開始冰冷起來。

這把劍是【風跡】。

我以為我說不出話來了，但疑慮和擔憂使我怒瞪著面前的男子，“你把常少怎麼樣了？！”

口氣是我從未有過的凌厲和痛苦。

對方似乎愣了一下，一瞬間，我幾乎能透過骨肉感覺到劍身微弱的顫抖。

他似乎在猶豫。

我不知道他在猶豫什麼。

下一秒鐘車身劇烈的晃動起來，男子沒站穩往後倒去，劍身也隨著他的動作離開了我的肩膀。

男子倒去的最後一剎那，我似乎感覺到他在叫我，但是什麼也聽不清楚。

門簾又沉默的垂下，與世隔絕。

馬車外傳來狠烈的刀劍打鬥聲，金屬間的猛烈碰撞打擊。

一個憤怒如火，一個痛苦如陽。

“……漓？！！！！！！！！！”

是唐輕夜的聲音。

我如夢初醒的捂住傷口，勉強的衝出去站在馬車上。

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充斥著我的味蕾。

全部都是血，沒有一點乾淨的顏色。

十七八個屍體倒在地上，血流成河。我已經分辨不出那些倒在地上的人，哪些是當初坐在一起喝酒的唐家人。

唐輕夜半跪在地上，痛苦的看著他懷裡臉色不斷蒼白的漓。

男子站在血河的中央，就像是初升的朝陽，血色的晨露是他唯一的裝飾。

忽然男子將視線轉到我身上，雖然沒有看到他的目光，卻讓我渾身一顫。

男子還未開口，唐輕夜便將自己的劍向他狠厲的擲了過去。

男子輕輕一閃身，躲過的這對身手高強只人來說都是致命的一擊。

但唐輕夜意不在此，他趁著男子躲劍片刻飛身來到我身邊，將我狠狠的推進馬車，道：“待好了別動。”

語畢唐輕夜便用力的一揮馬鞭，馬兒受驚後狂躁的向前跑去。

極速之中馬車側邊的簾子飛了起來，映照著不遠處騎馬追趕的男人。

“鬱諳，駕車。”前面傳來唐輕夜冷靜卻略微顫抖的聲音。

……可，可我不會駕馬車啊！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他便縱身一躍，向男子打去。

沒辦法，生死關頭，我捂住流血不止的傷口，硬著頭皮衝出馬車廂拿起韁繩。

一抬頭，便見男子一劍要向手無寸鐵的唐輕夜刺去。

我一驚，手不由自主的一揚：“唐輕夜小心劍！！！”

聞聲男子忽然看向了我，他的動作一慢唐輕夜藉此躲過那一劍。

霎時馬車隨著我揚手狠狠一下的鞭子，發了瘋般的向前跑起來，劇烈的晃動使我的傷口抽痛，我向後猛地一摔，手脫開了韁繩。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剛才最後一眼看到外面馬車駛向的地方，是懸崖。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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