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堅在進門前躊躇了很久，手裡抓著一疊培訓廣告，要說服那個死皮賴臉挑三揀四的小流氓參加培訓班，還真是要好好醞釀下措詞才行。

楊所長在門口擰眉思索再三，不時仰天，不時望地，不時叉腰拍拍腦袋，正當他絞盡腦汁地剛想出一個開場白時，門在這時豁然開啟，準備丟垃圾的利默抬眼就迎上他，措手不及的楊小堅一下子愣在原地，手裡抓著傳單，舌頭像打個了死結似的竟說不出話來。

“大叔，你回來啦”

利默依舊輕佻地倚在門邊，眯眯笑地望著他，目光一轉，發現他手上雜亂的傳單紙，努了努嘴，問：“你拿著什麼呢？”

“呃，這個啊，我正要跟你好好說說”

楊小堅在茶几上大掌鋪開，利默湊上來看，原來是各種計算機培訓班的招生廣告，他嗤笑一聲，漫不經心地坐在沙發上架起腿，楊小堅清了清嗓子，轉頭正色地對他說：“小默同志，做為你的幫扶人，我想你應該學點技術再投身社會，所以，我經過慎重考慮，並深刻的進行社會調查分析，認為這類培訓班是最適合你的”

他所謂的社會調查分析，就是趙金騎著摩托車滿片區轉了一圈，將小片區裡的幾家培訓中心宣傳單隨便扯了幾張回來，而慎重考慮，其實也不用十分鐘，當卓輝承諾只要這小流氓有個什麼XX證就包在市裡找份工時，他立馬就考慮清楚了。

也就是說，只要他說服這小流氓進培訓班，折騰個證書回來，他就可以將他推出本縣區外出就業，這一來，縣老爺那邊就好交差，他也不用再擔心被這小流氓天天騷擾。

總結歸納出一句話,就是一定要這小流氓乖乖去上培訓班！

看利默靠在沙發裡的一付懶散樣，楊小堅就知道沒這麼順利，他氣運丹田，卯足了勁準備好好苦口婆心地教育這小流氓一番。

“小默同志，做為你的幫扶人，我已經盡力了，只要你拿到技術證書，我保證，肯定給你找個穩定的工作，怎麼樣？這上面幾家培訓中心你就挑一家吧”

看利默眼神瞟過來，他立即將鋪開的宣傳單挪到他面前，用手指點了點，伸著腦袋試探著問：“這家？還是這家？”

利默瞥了兩眼，心裡暗笑：憑自己在香港門門功課全A的成績，怎麼可能還會去上這鳥不生蛋的小縣區裡的培訓學校，說句不好聽的，自己抖抖兩根手指頭都比這些所謂的精英教師要強上一百倍。

他再看看楊小堅認真到較勁的臉，一對濃眉緊緊擠著，目光如炬，彷彿即將要打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似的，事實上，他的感覺沒錯，對楊小堅而言，對付這個刁鑽古怪的利小流氓簡直比他參與全國嚴打還要嚴峻萬分。

“你選一個吧，要不，我給你選一個？”

楊大叔聲線下滑，頗有點幾近哀求的意味，他從一堆宣傳單裡抽出一張最大最花的認真看了看，然後故做很滿意的樣子遞到利默眼前，乾脆地說：“就這間啦，我看很不錯，本地名牌啊，你看看，上面的老師都是聯邦國際大學計算機研究學院的博士生，嘖嘖，很厲害的噢！”

見他煞有介事地樣子，利默差點笑岔了氣，這種國外野雞大學也只能上這鳥不生蛋的小縣區招搖撞騙。可他到底不想為難楊大叔，於是，利默接過宣傳單，也學著楊小堅煞有介事地樣子，抿著唇，點了點頭，“嗯，那就這間吧”

討論完上培訓班後，楊小堅明顯心情好了很多，他收好傳單，如釋重負般扯下領帶，擰開幾個釦子，說：“今晚我來做飯吧，你想吃什麼？”

利默抬眼望他，“我很隨便，你有什麼就做什麼吧”

趁楊小堅做飯的空隙，利默想好好跟他聊聊，他抱著胸靠在廚房門邊問：“大叔，你一直一個人住嗎？”

“是啊，警校畢業後就一個人來這裡，已經待了五年了”

“為什麼會選擇來這種小地方，看你也不是本地人”

“呃，因為…….因為想來嘛”，楊小堅頓了一下，這個不明顯的小動作被利默敏銳地捕捉到，他歪著頭認真打量他，問：“大叔，你真想在這待一輩子？”

楊小堅無奈地笑答：“就這樣待一輩子也沒什麼不好”

“你不結婚嗎？呃，忘了，你喜歡男人”，利默恍然大悟般一拍腦袋，隨即又換上惡劣地嘻皮笑臉，伸手捏捏楊小堅結實的壯胳膊，“哎，大叔，要不，咱們倆一塊過怎樣？”

話音剛落，楊小堅像見鬼似的神經質地縮了縮，瞪他一眼回道：“別開玩笑，反正我們倆的事到此為止，說起來我對你也夠仁盡義至，你上培訓班的費用這次我全包了，你只要還有點點良知，就請儘快拿到證書，我給你介紹個工作，該怎麼生活就怎麼生活，以後也不用來找我”

利默舔舔嘴，很沒面子地又問：“大叔，你對我難道就沒一點感情嗎？”

儘管早就知道楊大所長不同以往纏繞身邊主動獻好的男子，儘管他對自己確實充滿新鮮感和刺激性，可他到底是讓利默費了幾番心機，說起來，利默也覺得自己怪怪的，憑什麼要對這位大叔如此上心用勁，他自己也搞不明白，只是，自己做了這麼多事，大叔居然還是對自己說出這種一撇兩清的話，聽起來真是很不爽！

楊小堅聽出他話裡黯然落莫的語調，心不由也沉了沉，他不知該怎麼回答，離開明適後的自己感情一片空白，每晚寂寞地一遍一遍看著肥皂劇，他也曾想過要不要找個同類相處過日子，可哪有那麼好找？

沉默了一會，楊小堅邊盛菜邊岔開話題：“吃飯吧，我等下還要值晚班”

利默凝視著他，玩世不恭地目光變得漸漸深湛，不一會，他出其不意地摟上他脖子，快速對著唇輕琢一口，然後也不說話，眯眯笑著接過菜盤，轉身端了出去，只留下目瞪口呆地楊小堅怔在原地，過了半響，他機械地摸摸嘴唇，上面似乎還留著利默溫潤的氣息。

“你，你怎麼可以…….”

“幹嘛，又不是沒親過”

利默舉著筷子衝他調皮一笑，隨手夾塊紅燒肉塞進嘴裡，嘟嚷著：“嗯，味道不錯，看什麼呢，快吃啊，不是要加班嗎，吃完了我陪你去加班”

啊？！楊小堅眼睛忽地睜大，一緊張舌頭又打起結，“不，不用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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