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任何人找印玄都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所以當印玄看到阿寶出現在門口時,眉頭不由地皺了起來。
阿寶道:“進去談。”
印玄揚眉,眼睜睜地看著他長驅直入,才關上門。
隱士莊為鬼神宗準備的住所從來沒有人住過,但是佈局裝修卻不比其他幾派差,一樣的院落加套房,只是院落的土地裡有些雜草。
阿寶道:“我想看看赤血白骨始皇劍。”
印玄盯著他,一言不發。
阿寶嘴角一揚,“難道祖師爺連這點情面也不給我嗎?”
印玄冷聲道:“你是誰?”
阿寶笑道:“我?我當然是丁瑰寶。”
印玄突然出手。
他的速度奇快,如果是原來的阿寶絕對不可能在他這樣的速度下有所反應,但事實上阿寶不但有反應,而且極快地避開去。
印玄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你到底是誰?”
丁瑰寶道:“丁瑰寶。”
印玄眯起眼睛,手指捏訣,口中念念有聲。
丁瑰寶笑道:“招魂?我就在你的眼前,你召喚我的魂魄做什麼?”像是為了印證他的話,丁瑰寶的魂魄突然從身體裡跳了出來,但很快又跳了回去。前後只是這麼一下,足以令印玄看清楚魂魄的樣子,的確與阿寶一模一樣。
印玄道:“魂魄本無相貌。”
丁瑰寶道:“但是生魂還是有的。”
印玄不語,似乎在找他言辭的破綻。
丁瑰寶道:“既然你不願意給我看劍,那我們就比一比吧?”
印玄道:“比什麼?”
“從小到大我都被認為是道術界的天才,幾乎從來沒有遇到過對手,所以我很好奇你這個被‘我’視為偶像和榜樣的人究竟有多麼強。”
印玄腦中靈光一閃,“你是阿寶的第二重人格?”
丁瑰寶愣了下,隨即笑道:“你要這麼認為也可以。不過我覺得,他才是第二重人格才對。”
他說話的當口,印玄出手了。
普普通通的定身符,但是加上印玄神出鬼沒般的速度,令丁瑰寶似乎不敢小覷。
丁瑰寶拿出一支筆在空中畫符。極複雜的符咒在他手中猶如畫直線般簡單,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印玄就看到召喚惡鬼陣被畫完。
印玄反手設了個結界,將陣法困在結界中,無法與地府聯絡。
丁瑰寶手指滴溜溜地抓著筆,似笑非笑道:“你果然擅長困人。”
印玄道:“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丁瑰寶道:“坦率說,還沒有想到。”
這麼坦率的結果顯然也令印玄所料未及。他道:“把身體還給阿寶。”
丁瑰寶道:“你不覺得我比他更有用嗎?”
印玄道:“你是指找麻煩?”
丁瑰寶道:“所以,你在神一樣的對手和豬一樣的隊友中選擇了後者。”
儘管對他的形容感到由衷的反感,但是印玄反駁的時候顯然底氣不足,“你誇大了。”
丁瑰寶笑道:“其實除去索魂道以來,我只有在進入隱士莊之前才能出來,你知道為什麼嗎?”
印玄不動聲色。
“因為他想變強。”丁瑰寶道,“但是有我在,他很難變強。因為,變強和我是劃等號的。他想要變強,就只能變成我。”他說著,腳步一步步地往後退。
印玄疑惑地看著他。
不能怪他眼神詭異,實在是因為丁瑰寶的神色太古怪,好似被灌了迷魂湯似的,眼睛的焦距漸漸渙散,腿突然碰到凳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砰砰。外面傳來敲門聲。
印玄飛快地抱起阿寶進臥室放在床上,然後出來開門。一系列的動作只花了大概四五秒的時間,以至於阿寶剛抬起手碰到印玄的袖子,人就已經突然消失在視線裡。
外面很快傳來開門聲腳步聲。
阿寶打了個哈欠,揉了揉還有些昏沉沉的腦袋,躡手躡腳地起床,偷偷摸摸地走到門邊蹲著聽。
來的是潘喆和勞旦。
這個組合倒是叫阿寶愣了下。在他的分類中,潘喆是屬於自己這一撥的,而勞旦毫無疑問是對頭那一撥,可現在這兩撥居然同時出現?
潘喆先是閒扯了一番,然後才進入主題,“印玄前輩這麼多年來是不是在為尚羽的事情而奔波?”
印玄道:“除殭屍有錢賺,我為什麼要拒絕?”
阿寶原本還覺得他們找上門找得莫名其妙,但是勞旦下一句話卻將他的瞌睡蟲驅走了。“尚羽是不是就是那個上古神獸蘷?”
印玄道:“你從哪裡聽來的?”
勞旦不耐煩道:“你說是不是吧?”
“不是。”印玄回答得這樣斬釘截鐵,倒叫勞旦無語了。
潘喆笑道:“原來不是,勞兄過於擔心了。”
勞旦冷笑道:“很快就要投票了,我們到時候見分曉吧。”他說著就站了起來,大概潘喆還留在原地,他又道,“潘掌門不走嗎?”
潘喆道:“我是想問問印玄前輩是否同意將三大世家加入投票之列。”
阿寶心頭一緊,要是同意三大世家投票,那他也能算上一票了。
印玄道:“隨便。”
潘喆道:“那就算吧。”
“潘掌門你……”勞旦想說什麼,卻被潘喆隨口打發過去了,直到兩人出門,印玄才回到臥室,看到阿寶蹲在地上愣了下,正要出聲,阿寶就撲了過去,緊緊地抱住他的腰,頭拼命往他懷裡拱。
印玄下意識地抱住他。
“祖師爺,”阿寶可憐巴巴道,“我這幾天一直在好好學習。”
印玄道:“哦?”
“真的,我看到第二十六頁了。”
“……我們離開時你不是已經看到第二十五頁了嗎?”
“對啊,這說明我還是有進步的。”
印玄:“……”
阿寶道:“雖然我可能在短期內還是會拖祖師爺的後退,但是祖師爺要把目標放長遠,這樣才能放長線釣大魚。總有一天我會成為非常強大的捉鬼天師!哦,祖師爺喜歡捉殭屍,我一定會成為強大的殭屍道長!”
印玄揉揉他的腦袋,“其實,你現在這樣也不錯。”
阿寶吃驚地瞪大眼睛,“祖師爺,你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或者委屈?”
印玄道:“吃飯了嗎?”
阿寶道:“你問昨天的還是明天的?”
印玄:“……”
阿寶從印玄家回來,整個人容光煥發,閃閃發光。
四喜問道:“大人,你難道第二春了?”
阿寶瞪他,“我第一春還沒有過去呢!”
四喜道:“哦,原來是祖師爺大人。”
阿寶撲過去緊張地捂住他嘴巴,“你知道什麼?”
四喜無辜地搖搖頭。
曹煜從三元那裡吃了閉門羹,語氣不善地道:“印先生沒事吧?”
阿寶尷尬道:“誰說我剛才去了祖師爺那裡?咦?不對啊,我怎麼一點都沒有去祖師爺家竄門的印象?”
四喜嘆氣道:“大人,你實在裝得太假了。”
曹煜道:“我親眼看到你走出去的。”
阿寶道:“我邁門檻的時候是左腳還是右腳?”
曹煜想了想道:“左腳。”
“不可能,我只喜歡用右腳跨門檻。”
曹煜堅持道:“我確定是左腳。”
“必須是右腳!”
“好了!”四喜做和事老,“大人是併攏雙腳跳過去的。”
阿寶:“……”這完全是在抹黑他的光輝形象吧?
一直坐在旁邊默不吭聲的司馬清苦突然冒出一句,“阿寶,你真的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過去的?”
阿寶道:“我確定不是雙腳並在一起跳過去以及左腳邁過去的。”
司馬清苦面色凝重。
外頭傳來敲門聲,藍大叔開啟門,沒人進來,但過了會兒藍大叔拿著一張新的時間表回來了。
112、開大會(八)
曹煜道:“居然用這麼老土的方式,郵件通知不是更方便嗎?”
“是很方便,方便得只要有WIFI覆蓋就行了。”四喜說完之後以為曹煜會反駁,誰知道他只是摸著下巴沉思,“你不是真的在考慮吧?”
曹煜道:“如果能夠構建出以法術為基礎的網路系統,應該也很有賣點。”
四喜道:“目標使用者群太小。”
“……是啊。”曹煜看四喜的目光頓時有所不同。
藍大叔把時間表給司馬清苦。
司馬清苦一看時間就嚷嚷道:“居然選在晚上八點!”
四喜道:“師父大人要看八點檔連續劇?”
司馬清苦道:“這裡有電視機嗎?”
“那八點有什麼問題?”
阿寶瞭然地嘆氣道:“不管飯啊。”
四喜、曹煜、藍大叔:“……”
司馬清苦和阿寶交換了一個只有彼此才懂悵然眼神。
雖然不管飯,但點心還是有的。
阿寶和司馬清苦到場之後就開始旁若無人地吃起來,吃到後來曹煜和四喜乾脆鑽到阿寶懷裡去了,藍大叔倒是沒什麼感覺,只是一個勁兒地問要不要水。
勞旦進來的時候還帶著兩個年輕的陌生人。
阿寶抬頭瞄了眼,一男1.女,都很氣派。
勞旦介紹來一下他們的來歷。男的是麒麟世家少家主左可悲,女的是藏經世家現任家主刁玉。
比起可悲和釣魚,阿寶覺得自己的名字相當有水準。
多兩個人就是多放兩把椅子的事。阿寶注意到原本放在鬼神宗那裡的椅子少了兩把,心底頓時不舒服起來,暗道這天道宗沒來人呢,怎麼不從他那裡抽?
兩把椅子的動向很受人矚目。
臧海靈原本看到自己身邊多了兩把椅子,猜到勞旦故意將他們安排在自己身邊,十分滿意,誰知一轉眼的功夫,刁玉和左可悲都在阿寶身邊坐下了。
阿寶:“……”幸虧把能吃的都吃光了。
由於潘喆印玄等人還沒到,所以禮堂裡還處於自由交談時間。
“丁先生。”左可悲微笑著和阿寶打招呼。
阿寶道:“左先生。”
左可悲道:“聽聞丁先生身陷牢獄之災,舅爺十分擔心,讓我一定問候丁先生的近況。若有盡力之處,必全力以赴。”
阿寶聽得牙酸,嘿嘿笑了兩聲道:“您真是神通廣大,耳目眾多。”
左可悲道:“你我兩家是世交,若非丁先生離家太久,我們早成為至交。”
阿寶捂著臉揉著牙,“您和左老先生是……”如果他沒記錯,奇叔在保釋他們的時候似乎提到了左老先生這個詞。
左可悲微笑道:“是我的表舅爺。”
阿寶道:“謝謝啦。那珍珠和珊瑚是你的……”
左可悲道:“確切的說,應該是表妹。”
阿寶道:“剛才的謝謝收回。”他們的牢獄之災還不是拜她們所賜?
左可悲道:“我代整個麒麟世家向你致歉。”
阿寶道:“一句口頭致歉就算了?我們差點被她們害死。”
左可悲道:“她們已經受到了懲罰。珊瑚死了,靈魂與珍珠一起被永禁火塔,終身不能出塔。”
阿寶原本只是隨口抱怨一句,聽他這麼一說反倒惴惴不安起來,“這個太嚴重了吧?”
左可悲道:“她們是打破命運的存在,這樣的結局對她們來說已經很好了。”
阿寶覺得這句話有點古怪,仔細看左可悲才知道古怪的原因所在,因為左可悲說這句話的時候完全不像在說自己的親人,眼神沒有情緒波動,就好像在說兩個不相干的人,不,甚至不像在說人。“她們畢竟是人啊。”他脫口道。
刁玉突然插|進來道:“麒麟世家只有女人才能生育後代,男人是沒有這個能力的。”
阿寶點頭道:“不用你說我也知道男人不能生育,這個不止麒麟世家,大家都一樣。”
刁玉道:“播種也不可以。”
“……”不愧是藏經世家的,說話真是含蓄又明瞭。阿寶乾咳一聲道:“那珊瑚和珍珠怎麼來的?”既然是左可悲的表妹,就應該是他舅舅的孩子。
刁玉看了眼彷彿並沒有在意他們對話的左可悲,緩緩道:“人工受精。”
阿寶吃驚地張大嘴巴。
左可悲嘆氣道:“舅舅太想要後代了。”
這種方式對普通人來說沒什麼,但是對麒麟世家這樣與天命道術有著千絲萬縷關係的家族來說,無異於改天命啊!阿寶看著左可悲黯淡的臉色以及珍珠珊瑚的憤憤不平,心中隱約明白了點。無論左可悲的舅舅抱著怎麼樣的心態做出這樣的舉動,它的後果都不是一個人承擔的,這是家族中人的無可奈何。
“當珍珠和珊瑚出現時,連我母親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她很體諒舅舅的心情,可是這樣做的後果是誰都無法預料的。最後她只能聽從表舅爺提議讓舅舅帶著她們去國外,不再接觸家族中事務,只有每年過年的時候才回來探親,沒想到還是出事了。”
按理說這樣的安排也不算太差,只是不知道他舅舅是怎麼撫養珍珠她們的,竟讓她們生出偏激的念頭。阿寶想歸想,到底沒有將這句有挑撥嫌疑的話說出口,鬆了口,反過來安慰道:“啊,過去的事情也就算了。”
左可悲搖頭道:“沒有過去。”
“啊?”
“其實我們這次來一是為了找潘喆掌門幫忙,一是為了找印玄……”
阿寶一聽到祖師爺的名字,立刻收起笑容,整個人進入戒備狀態。
正好印玄進門,左可悲及時收了口。
印玄的出現讓原本鬧哄哄的大禮堂一下子安靜下來。
勞旦道:“既然人都到齊了,那麼我們就繼續今天上午的話題,來投票吧。”
潘喆提醒道:“是不記名投票。”
勞旦點點頭道:“嗯。麒麟世家和藏經世家也是道術界的棟樑支柱,既然他們來了,也應該算一份子。”
阿寶噌得舉起手,“還有……”
啪。
司馬清苦一掌拍掉他舉起的手,皺眉道:“勞掌門說話你插什麼嘴?”
阿寶滿臉愕然。
不止他,連勞旦也被司馬清苦這麼積極的示好鬧得有些驚疑不定,“嗯,沒關係,你想說什麼?”
阿寶嘴巴剛張開,司馬清苦又一巴掌呼過來,不過這次他學乖了,立刻把頭一縮,躲了過去。
司馬清苦若無其事地收回手,“請勞掌門繼續吧。不用理他。”
阿寶和司馬清苦沒大沒小慣了,難得看到他這麼一本正經的訓斥,不禁有些呆住了,半晌沒回神。
那一頭,勞旦已經介紹完投票的因由,讓餘慢拿出紙筆挨個交給各派代表。
阿寶眼睛忍不住朝刁玉和左可悲手裡的紙瞄過去。不過他才一動,刁玉就呵呵一笑,將紙折起來了。左可悲更乾脆,寫字的時候根本就不看紙。
勞旦道:“事關我道術界的聲譽及風氣,還請各派掌門審慎而行。”
阿寶心裡呸了一口,不高興地踢了下司馬清苦的腳,但司馬清苦的腳打著石膏,沒什麼感覺。“師父為什麼不讓我當我們家的代表?”他湊在司馬清苦的耳邊小聲道。
司馬清苦沒好氣道:“尚羽已經懷疑你的來歷了,你想直接坐實嗎?”
“這裡是隱士莊,我說了什麼尚羽怎麼會知道?”阿寶倒抽一口涼氣,輕聲道:“內奸?”
餘慢拿著個箱子開始收紙條。
司馬清苦裝模作樣地將紙條放進去,朝阿寶使了個稍安勿躁的眼色。
阿寶忍住朝印玄看去,只見他老神在在地喝著茶,好似對投票結果全然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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