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天14

距武林大戰已經過去了三月有餘。

本來與中原各派勢均力敵的拜月教突然宣告退兵，讓出了已佔據的中原的所有土地。但卻將第一神醫清瞳當做人質帶走。

由於武林盟主在武林大戰上戰死，所以目前由少林派掌門代為整頓後事。

總之目前江湖已經趨於平靜。就連那些被拜月教變成傀儡的各派弟子的屍首都已經找了回來，好生按葬了。

*****

嵯峨黛綠的群山，滿山蓊鬱蔭翳的樹木與湛藍遼闊的天空，縹緲的幾縷雲恰好構成了一幅雅趣盎然的淡墨山水畫。

在其中的一座山上，魅靜靜的靠在一個木質的墓碑上，上面只時簡單的些了“昊天之墓”四字。沒有提及一絲他生前的名號，也沒有一絲的奢華氣息。有的只是一個完完全全的屬於魅一個人的昊天。而不是屬於整個武林的盟主。

此處正是魅全心全意的將自己交與昊天的那個山上，在這裡，他與他一人吹簫，一人舞劍。一人飲酒，一人陪伴。然後又共同欣賞落日，共同觀看螢火蟲。在這裡，他留下了一生當中最美好的回憶。卻，僅僅只是回憶而已……

一滴淚毫無徵兆的從的魅的眼角流下，滴落在了他手中的酒杯裡。

這杯酒不知是因為融入了淚的緣故還是怎麼了，他只覺得它苦的令人心碎。

“你不是說酒好喝麼？我為什麼覺得它好苦，好辣？”儘管嘴上這麼說著卻還是將手中的酒一杯接著一杯的喝下去。

“難喝死了，怎麼會這麼難喝？”魅用衣袖掩蓋了自己的眼睛，雙肩不停的顫抖。

是，他後悔了。

如果讓他再選擇一次，他不會再選擇從他身邊逃離了。就算被他囚禁一生也無所謂。

如果有可能，他不會再因為那可有可無的顏面問題而瑟縮在後面。而是會在戰場見到他的第一面就出現在他的面前。

如果他知道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那麼他寧願在刺殺任務失敗的第一天就自盡。

如果不是因為這條命是悠兒給的的同時又是昊天所希望的話，那他就可以不用在忍受這生不如死的感受。

如果沒有這麼多如果，該有多好……

曾經與昊天一起沐浴的水潭還在，水面微微盪漾，仍舊會在特定的夜晚映照出漫天的螢火蟲。

卻，已物是人非……

“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憶。

第五最好不相愛，如此便可不相棄。

第六最好不相對，如此便可不相會。

第七最好不相誤，如此便可不相負。

第八最好不相許，如此便可不相續。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

安得與君相訣絕，免教生死作相思。”①

魅一遍又一遍的吟唱著，不知疲倦。整個山上就只有這極輕極輕的喃喃聲……卻每一字都包含著令人心碎的情緒。

不知過了多久，天已經黑了，魅亦醉了。本牢牢拿在手中的銀盃也脫落了。

銀盃反射著幽幽的寒光，一直滾到遠處，直到被一雙男子的黑色錦靴給攔住了去路。

那男子矗立在那許久，然後終於是藉助那並不明亮的月光看清了墓碑上的字。

“哈？這是……我的墓……？”

這個男子正是昊天本人，而魅所堆的墳墓也是空的，裡面埋著的不過過是當日那被弩箭所射下來的一片染血的衣服碎片罷了。

他去懸崖下並沒有找到昊天與悠兒的屍體，只是這懸崖深不見底特別是昊天在落崖之前又身中數箭，他實在想不出他怎麼可能還會又生還的可能。

*****

第二日，魅萬分不情願的從自己美好的夢境中醒來，卻發現自己竟躺在一人的腿上。

他徵了幾秒，然後猛然坐起抬拳就欲攻擊。卻被一聲悶哼打斷，他靜靜的看著眼前的男子，以為自己還是在夢中，便十二分小心的化拳為掌輕輕的撫上了昊天的臉龐。他生怕自己一個激動就會驚醒。

可是漸漸的他發現有些不對勁，為什麼天他滿身都纏著紗布？而且英俊的劍眉糾結的扭曲著，像是在忍受什麼痛苦，怎麼會感到痛苦呢？不是說夢中是不會有痛覺的麼？

似是看出了魅心中所想，昊天猛的抓住輕輕徘徊在自己臉邊的手。“魅，我的魅，我回來了，讓你擔心了。”他眼中滿滿的都是愛惜，溫柔的像是能擰出水來。

感受著抓住自己手的實實在在的觸感與溫度，魅的淚卻是怎麼止也止不住。“你沒死？你還活著？”

“是的，我沒死。我還活著。我還要陪著魅度過這漫長的一生呢，我又怎麼會輕易的死去？”他的聲音輕輕，像是蠱惑人心的海妖。而魅卻也是真的被他蠱惑了。

魅突然撲倒昊天的懷裡大哭起來“天！！天！！！對不起……對不起……我……”

帶著哭腔的魅語無倫次的大聲喊著，似是要將這三個月所受的委屈全部發洩出來。

昊天沒有管自己身上又裂開的傷口，溫柔的拍打這自己最愛之人的背。縱容他發洩著自己的情緒。

待到魅哭夠了也冷靜了下來，他便追問起原委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悠兒呢？她有沒有事？”

“當日我在你鬆手後便失去了意志，等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躺在一間草屋之中，全身的箭已經被清理乾淨，就連體內的劇毒也被化解了。而悠兒就躺在我對面的床上，只是她的經脈似乎是受損了，恐怕這生都不可能在習武了。但好在性命並無大礙。”

“何人有這般能耐？你傷成那樣都能……莫非……天，就你那人是不是一身白衣，然後白眉白髮，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

“厄，你怎麼知道？”

“果然，你見到的那人就是我師傅“死神”，他輕易不救人的，但一旦打算救人，那麼就算是閻王都搶不過他。”

“呵呵~她說什麼見我與悠兒在一起所以才順手就下了我。原來她就是魑魅魍魎中魎的父親呀，怪不得。”昊天伸手攬過魅笑道，“不過，魅，我將本打算送與你的海魄明珠送給了前輩，那顆珠子神奇的很，希望悠兒可以藉此恢復一些功力。你，不會怪我吧？”

以魅那嗜金如命的個性，恐怕……昊天偷偷捏了一把汗……

魅立刻收起了笑臉，板起臉來“原來我在你心中就是這個形象的麼？那是我的師妹，能救她我自是高興，又怎麼會怪你？”

昊天沉默了一陣，然後突兀的開口“魅，我愛你。”

“……我也是。”

–––全文完–––

ps：①選自倉央嘉措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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