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門口的時候原本還在糾結,但是裡面迅速走出來兩個小倌讓我不用再猶豫了。
“公子頭一次來吧,剛才見您在門口猶豫著就知道了,不過讓念兒帶著你好好體驗一下,也算是不枉這一回……”念兒是一個很喜歡說的人,但是說的都無關痛癢,不會讓你覺得不快也不會讓你覺得哪句話不舒服。
“我不是來……呃,那個什麼的。”我不曉得怎麼說,只能努力的比劃,念兒眨眨眼睛,剛才還聒噪不停的嘴立刻緊緊的閉上了。我還以為這家也是勢利眼一樣的存在,念兒接下來的話才讓我明白必須好好解釋解釋。
“公子,您莫不是不行,所以來這裡找一個可以虐待的小倌吧。”
不行?
虐待?!
聽聽,天大的誤會。
努力的將胳膊從念兒的手裡抽出來,將自己的來意仔細的解釋清楚。我覺得是清楚的。
但他們疑惑。
可在見到我掏出大把大把的銀子的時候就不那麼疑惑了,甚至有很多小倌不曉得從什麼地方一下子冒出來說著自己完全符合條件。
念兒反而沉默了。
我選了頭牌。
他們沉默。
我繼續掏銀子,沉默解除。我被帶到了本人面前。
被帶走之前我看了念兒一眼,發現念兒看著桌角的絲絛若有所思。我走到他面前問:“為什麼你不說你能教好我呢?”
念兒看了我一眼,笑:“公子您看起來不像是那種自己糟踐自己的人,念兒會的只會汙了公子的性子,還是讓別人來的好。”
我看著他的眼睛,直直的看進去卻發現了很多的落寞。突然間想到了戲臺上的戲子們演出來的那些風塵女子與白淨小哥兒的愛情,經過了之前仔細的思考我與鳳鸞天之間的關係,我對男子與男子在一起反而沒有那麼牴觸,反而有些感懷。
怕又是一個失意人吧。
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跟著龜公上了樓。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生活軌跡,我沒有辦法去改變一個人的一生。
頭牌的房間在最高層的地方,繞著樓梯一圈圈的轉下去腦袋居然還有點犯暈。終於站在門口的時候用力的敲了敲腦袋,希望一會兒別說出什麼荒唐話來。
進了房間才發現裡面的裝飾都很是講究,不管是一盆簡單的花草還是大致的擺設都是經過仔細的考量的。而我們要找的正主正趴在窗臺上不曉得看著什麼。
龜公小心的上前,我有些不解,不就是紅牌麼,用的著這般小心翼翼?
聽龜公說明我的來意之後那人笑了笑,顧盼生輝,揮揮手讓龜公下去便讓我隨便坐:“你為什麼選我?”
“你既然能當上頭牌,自然有頭牌的本事。”
“難道你不曉得,現在的男人們有時候只是下半身的動物麼?一張好的面龐有時候勝過技巧千萬倍。”息剪摸了摸自己的臉,“我的法寶就是它,你怎麼學?”
“我不信。”
“這有什麼信與不信的?我不怕你將來做小倌搶我的飯碗,雖然你的臉有這個本錢。可是有些人就是要比另外一些人幸福的多,什麼都不用想就可以得到許多,不像我們,要靠自己的雙手去爭,甚至去搶。”
“我不想聽這個。”我皺了皺眉,我來這裡花大把的銀子不是為了聽一個男人倒苦水的——雖然錢是七回峰給我的。
“你想聽的,我偏生不想說,怎麼辦?”息剪也不愧是紅牌,之前說的也是在隨便打發我而已,斜斜的靠在床邊上,穿著的衣袍看似隨意卻是很用心的被規範在某一個地方。
“你會說的。”
“為什麼?”
“因為我給得起錢。”我拿出銀子,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而且將來不會搶你的飯碗。”
息剪開始笑,真正是沒有什麼注意的笑,就像是好笑到流出口水一樣的肆無忌憚。
結果我是滿意的,各取所需而已。
“你想必注意到了,我的坐法,站法,甚至連說話都是要有一定的規矩的。像坐,你要坐出美的感覺來,什麼是美,誰都說不清,有人喜歡齊整,有人喜歡凌亂,這就要看你的看人的眼光怎麼樣,不過大多數的嫖客們來這裡不是為了看你齊齊整整的坐著的,這個你不用學太多,但是人回想的細節一般都是一些你本來都是不注意的地方。有時候你覺得你說話什麼的都很完美,但是中間扣了鼻孔或者是其他的失了規矩的事情就會被人記在腦海裡面,雖然當時精蟲上腦可能被很多嫖客們忽視了,但是回想的時候絕對會給你扣分的。”
“站亦要站出美的感覺來,若是旁邊有東西的,一定要斜倚,斜倚的時候身體的曲線是最為完美的,臉上的神情一定要搭配的好,若是遇到那些灑脫不羈的客人,自然是要媚笑。但是遇到那些喜歡嫩的,就要小心的將身子藏半個在柱子後面,一方面可以減少身體的大小,造成一種自己還是小小的可以被‘疼愛’的感覺,而另外一方面就要造成一種‘我很羞澀’的感覺,當然,這個也是因人而異。”
“再說‘說’,這個可是大有講究,你與客人說話必須知道什麼音是最迷人的,尾音怎麼挑才是最撩人的,說話的時候對著哪兒才是最有感覺的,對什麼人說什麼話也很重要。有人喜歡藏一半說一半,這叫調情,有人就喜歡那些露骨的,但是不管怎麼說,臉上的笑容萬萬不能少,就算是客人掐你了,痛極了也要在微微蹙眉之後帶著笑的感覺同客人講話。沒有人願意看你的臉色,如果你蹬鼻子上臉了,那你被收拾的很慘就不遠了。”
“今日先說這些,咱們慢慢的練。”息剪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笑了笑,“冒昧問一句,你學這些,是為了迷誰?”
“也許是為了迷你呢?”我故作神秘。
“那你不必這般大費周折了,”息剪抓了我的頭髮輕輕的嗅,“你的樣子還有你桌子上的那些個銀子就已經將我迷得七暈八素了。”
“我還道你是對我一下子就喜歡上了呢。”我笑了笑。
“被我一下子喜歡上的人,這輩子估計是沒有了。”失卻了逗我的興致息剪窩回到床上去,玩著簾子上垂下來的流蘇,“這種地方呆過了,喜歡上也是自找痛苦罷了。不尋那個麻煩勁兒。”
“你打算下半輩子一個人過?”
“下半輩子?有多長?你怎麼知道我還有下半輩子可以過?”息剪笑了笑,“你當真不知道玩男人有多亂麼?就算是紅牌又能如何,玩死了就是玩死了,男人麼,有時候命不必女人貴到哪裡去。”
“自古男兒頂天立地……”
“等你被男人上了就明白了,頂天立地?奢望罷。”息剪嘆了一口氣,“你這人倒也奇怪,一方面想著怎麼討好男人,一方面卻還要頂天立地,想什麼呢?”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我玩著茶杯的杯蓋,“我們可是互相喜歡,又不是單戀。”
“你還知道單戀?”息剪直起了身子,“你到底知道多少關於男人和男人的事?”
“把其中一個男人換成女人那麼多。”
“那還不是傻子一個。”息剪重新躺回去,然後猛地坐起來,“對了,你的錢,夠嗎?你要想學會所有的,要在這裡常住的。”
回頭看著息剪那財迷樣兒,我笑了笑:“不夠我把自己賣了不就夠了嗎?”
“就你那樣,能值多少錢。”息剪撇撇嘴。
“之前可是有人給我估了大價錢的啊。”我裝模作樣的想,“是誰來著呢?想想還是特別有權威的一個人呢,怎麼就給忘了呢。”
“哼,那不是因為剛見到嗎?”息剪給我翻了一白眼兒,“要早知道你是這樣的人我就該給你估三文。”
“咱現在見得時間也挺短啊。”
“不短,足夠見你的本質是什麼了。”
第一天就這麼插科打諢的過去了。後來的每天息剪都很負責任的給我講解著那些姿勢,還有說話的音調,搞得我那段時間說話不是說話走路不是走路,坐不能隨便坐,站不能隨便站。很是痛苦,甚至息剪還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一根藤條,在我很是懷疑的目光的攻擊下也很是肯定的拿在手裡。
比當年練武都累。
如此過了幾個月終於是讓息剪滿意到扔掉了藤條,當然我中間也拿許多好酒賄賂過。
“為什麼想到來這兒學呢?”每次喝酒的時候息剪總是話多一些,每次聊得很開心,真有相見恨晚的感覺了。
“一個女人給的靈感。”無法否認俏古花的確給我了這個想法的靈感,我之前也沒有想過自己會來做這些,但是真正站在門口了卻覺得淡然的很。
不曉得我為了的那個混蛋知道後會不會高興。
“你不喜歡女人?”
“喜歡,只是可惜的是在喜歡上女人之前我很不幸的先喜歡上了一個男人。”
“男人有時候是很靠不住的。還有現在的國風,你就算為他做了這些也許他反而會懷疑你也說不定。”
“因人而異嘛。”想到這是最近息剪最喜歡用的話,我就忍不住想要笑。
息剪看了我一眼,喝了一大口的酒液:“但願你遇到的是好人。”
“有很多人說他是好人。”
“很多人?”
“對,多到數不過來的人。”
“哦?”
“也有人不喜歡他,想要除掉他。”
“有趣。”
“我要走了。”
“……去找那個人?”
“恩,那個混蛋這麼久都不來找我,我自然要去找他了。”
“如果他對你不好就回來這裡。”
“讓你用藤條繼續鞭策我?”
“那是鼓勵。”
“恩……很特別的方式,有些痛。”
“我鼓勵別人的方式能不特別嗎?痛說明你記著了。”
“是是是。特別特別。”
“走的那天我送你。”
“踐行?”
“踢你一腳。”
息剪果然是說到做到的。
坐著他訂好的很是舒服的馬車,我揉著屁股。一定是個大鞋印子,都過了半柱香還是痛得很。
平時見他溫柔的很——拿著藤條亂揮的時候不算的話,有時候滿希望自己真的是去點他牌子的,這樣說不定待遇還好些。
努力讓馬車顛簸的時候不碰到自己的痛處。真真難受的緊,不過與他生活的那些日子也真是隨意的緊,不用擔心什麼,想說什麼就說了,想笑就笑了。有時候甚至覺得自己回到了原來在王城的五年的生活,那個時候的我就是無所顧忌,想說就說著,想笑就笑著。
滿意的躺在馬車上。角落裡面傳來糕點的香味,側了側腦袋卻看到一張紙條:
這是帶給你喜歡的那個男人的,你不許吃。
“……”
放在我面前不許我吃?我撐起身子,開啟裝著糕點的包袱然後沉默一會兒之後默默將包袱放回原處。
鳳鸞天,祝你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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