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又會怯於見他,會擔心他是不是已有心上人,是不是隻是自己一廂情願……我自詡瀟灑恣意,活這短短十五年,也是頭一次這般患得患失。便在方才,我還想著不要落你下風,要高你一頭,實在是有些可笑。但眼下我已經想明白了,人活在世,短短數十載,哪有許多你高我低,既然我對你有意,自然要循著自己的心意行事,徐兄,我……”
她忍著心跳臉熱,悄悄用手掌朝著臉頰扇了兩下手風,長長呼了口氣,“我也是喜歡你的,其實你當真不離了洛陽,我也知了你的心意,便已經心生歡喜,即便你不能平步青雲一步登天,仍是布衣白身,也並無大礙,我父親不是嫌貧愛富之人,我若求他,他必會允。所以,”她頓了下,放輕了語調,“卿願聘……妾,也是願嫁的。”
一口氣說出這些,謝瑤這許多日子以來的消沉低迷便瞬間煙消雲散,心情頓時輕快許多。
一時屋內寂靜無聲,半晌不聽動靜,月色之下徐行儼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端著水杯一動不動。
謝瑤被他看得略不自在,伸出手指摸了摸鼻尖,“嗐”了一聲,半側過身子故作瀟灑道:“徐兄若覺得我說得不好,改日我允你對我多說些情話。嗯……今晚還要多謝徐兄替我擋那一刀,我也不知該如何報答,不如……”她轉了轉眼珠,突然一步跳到床邊,矮下身子……
徐行儼聽著謝瑤說罷,只覺得長久以來一潭死寂的心緒突然就重新開始起了波瀾,隨即越掀越大,如滔天巨浪般洶湧撲面而來,衝得他心情沉浮激盪,身體卻動彈不得,是以謝瑤突然跳到身旁時,他一時不備,只鼻端縈繞一股幽香,下一瞬,臉側便被輕輕軟軟,又溫溫癢癢地觸了一下。
謝瑤的碎髮擦過他的眉梢,在他耳畔靈動一笑,隨即呵氣如蘭,溫熱氣息輕拂他的頸間,留下一片顫慄,“果然……還是個呆子……”說罷,她不再停留,提著裙子轉身便跑出了門外,留徐行儼僵在原地,如泥塑木雕。
周圍一片死寂,不知過了多久,陳啟終於挪動腳步,從暗處移到月光下,攥著一個拳頭湊到嘴邊,十分尷尬地咳了一聲。
徐行儼閉著眼,長長吸了口氣,覺得自己的傷勢大約又有些重了。
他壓抑住體內的躁動,唇角一動,陰沉地吐出一句:“出去!”
34.第三十四章
謝瑤回到房間,發現盧氏正躺在榻上安睡,睡相安穩,甚至還磨了磨牙,大約是被那個黑麵搬回來的。
她躺回床上,枕著一條手臂,仰頭看著舷窗外斜掛半空的月亮,不久之後,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嗤笑出聲,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隨即在床上打了個滾,一把拉過裡面的薄被蒙在腦袋上。
窗外月色寂寥,艙內暖意融融,一片厚雲飄過,彷彿看了這世間兒女情態後,連彎月都要萌生出幾分羞意。
……
謝瑤是被外面的嘈雜聲吵醒的,她翻了個身便被大亮的天光刺得眯眼,推開窗子往外看了一眼,船竟然已經靠岸,她本以為昨晚後來會睡不著呢,不曾想這一覺無夢,睡得極安穩香甜。
想到這裡,她猛然翻身坐起,坐在床沿發了會兒呆,沒多久,盧氏推門而入,笑道:“娘子醒了,府上的馬車已經在碼頭等著了,您吃點東西墊一墊,咱們就啟程往洛陽去。”
謝瑤頓了下,哦了一聲,接過奶孃遞來的粥,狀似無意地問:“其他人呢?”
盧氏回道:“正在從船上往岸上搬東西呢。”
“我不是說他們……上面住的人,可還在?”
“您問的是他們啊,聽掌舵的說,靠岸之後那幾人就匆匆上岸了,大約是有急事,趕著回京吧。”
謝瑤牙齒磕了下勺子,酸得齜牙抽了口氣,又問:“他們乘了馬車還是騎馬?”
盧氏搖搖頭,這她就不知了,她起床時,那些人已經離開。
盧氏出去,謝瑤對著窗外水面發了會兒呆,那都是一群粗人,徐行儼傷成那樣,也不知那黑臉男知不知道給他找輛馬車。她嘆了口氣,還真是為他操碎了心。
她視線不經意一落,這才發現床頭枕邊不知何時竟然放著一封信,她看到信封上的“含真親啟”,不由挑了挑眉,待看到裡面寫的內容後,抿著的嘴角再也控制不住地往上翹。
最後她將信疊好放回信封,貼身藏在胸口,這才小聲嘟噥一句:“三番五次私闖人家閨房,當真是個登徒子……”
這面謝瑤和謝府眾人同乘馬車回京,而徐行儼早在船方靠岸天色微亮時便下了船。
原本徐行儼還當真是準備再騎馬的,但陳啟沒那個膽子讓他任性。女帝派他來是護著這位郎君的安危,他可不想領回去一具屍體。
紫微宮禁中,女帝剛散了朝會回到麟德殿內,坐在御案之後,裴莞陪侍在旁。今日裴莞隨侍上朝,穿的深青色圓領長衫,作男子裝扮。
女帝拿起左手邊挑出來的奏摺,一本本翻看,看一本臉色便陰沉一分,翻看完畢,突然抓起幾本奏摺扔了出去,紙張嘩啦啦紛飛撕裂,散了御案之前滿地。
裴莞一撩衣襬,帶頭垂眸跪地,口稱“陛下息怒”,殿內四處宮人也撲通撲通跪了一地。
另一側,大監趙明福小跑下去將奏摺一本本撿起,隨後塞給一旁跪著的小內侍,低聲說:“還愣著做什麼,既然陛下不想看,還不拿去燒掉!”
小內侍急忙接過,一溜煙跑出了麟德殿。
趙明福又弓著腰來到御案之後,拿過一旁跪在地上的宮人手中的扇子,湊到女帝身旁輕扇清風,“陛下消消氣,當心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女帝冷冷一哼,“朕卻不知,這六部尚書何時竟然這般齊心協力,竟然四位都想到一塊去了,重啟東宮?他們這是何用意?當朕是死人嗎?”
趙明福也急忙跪下,朝堂上的事情女帝一向不喜內侍插嘴,他只好悄悄往裴莞的方向看了一眼。
裴莞掀了掀眼皮,正身拱手道:“這些朝臣這般鬧著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文人造反,十年不成,他們也只是能動一動嘴皮子,打幾場嘴仗過癮罷了。過往陛下不都一向由著他們去了嗎?今日也不必理會便是。”
女帝沉著臉不語,殿內所有人均大氣不敢出,良久,她突然問:“阿莞,你說,為何女子天生便要比男子低上一頭?男子三妻四妾,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