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駱靈的小號釋出的都是那種與世無爭恬靜美好的內容,就算天天掉馬甲她也不怕。
問題就在於她的小號通篇都是在諷刺別人,語言還極其不客氣,用詞極其刻薄,演藝圈裡不管紅不紅的幾乎都被她罵了一遍。且不說粉絲們憤怒成什麼樣子,單是對於哪怕真的撕破臉罵成狗也要裝作歲月靜好的藝人們來說,這種揭穿簡直就像血淋淋地扒了他們一層皮。
剛發生這件事的第一週,網上鋪天蓋地全是質疑和謾罵,甚至有人開始刷話題讓她滾出娛樂圈。駱靈一開始採取逃避措施,乾脆地關掉所有通訊裝置,自己躲在公司宿舍裡沒出門一步。瘋狂的記者們抓耳撓腮,想盡辦法,也沒能第一時間聯絡到她。
最後駱靈想開了,她決定破罐子破摔,沒有理會經紀人給她提供的各種下臺階和掩飾真相的法子,她開啟手機,用大號發了一條微博:
“駱駝鈴鐺的確是我,不是被盜號,陸以霜沒有艾特錯人,裡面每一句話都是我的真心話。放心,這十年內,我絕不會退出娛樂圈。呵呵。”
經紀人一看到她這段話,看到那冷豔高貴的呵呵兩個字,當時就心如死灰,心裡眼淚瞬間水漫金山。
這樣死不悔改的語氣,理所當然地引起新一輪的嘲諷和指責,駱靈的處境簡直稱得上千夫所指——這種情況一直到搜食紀第一季最後一集的播出,才悄然發生改變。
在看到演員表的前一刻,誰也不會想到那個醜陋的駝背乞丐居然真的是漂亮可人的駱靈,陸以霜微博刪得太快,大多數人只知道駱靈馬甲掉了,並沒有看到那張合照。一個引人深思的角色是能夠重新整理好感度的,或許是黑出了感情,漸漸有人開始倒戈。
“完全看不出來……話說這女的雖然人品不怎麼樣,倒是挺敬業的,演技挺好的。”
“大致看了她發的那些微博,感覺雖然話難聽了點,但其實三觀是很正的嘛。”
“她竟然爽快承認了?!哈哈想起某些嚴重藐視觀眾智商的明星啊,之前一誤發個什麼,就趕緊硬說是被盜號!簡直對比不要太鮮明!”
“我能說看她罵的覺得好爽嗎,請務必保持這種畫風!”
駱靈作為史上最毒舌最不討人喜歡的藝人,這一刻開始,終於擁有了她的第一批、同樣毒舌且充滿攻擊性的死忠粉。
陸以霜原本以為這一出以後駱靈的演藝生涯算是完蛋了,因此心有愧疚,一直在想要怎麼稍微挽回一下,這天看到網路上這樣峰迴路轉的戰況,她才發現這樣居然還能絕處逢生。
這時候她和鍾若漁下了飛機來到g市,前往鍾家大院的路上,她就拿著手機給鍾若漁看那些帖子。
鍾若漁對駱靈的事不感興趣,敷衍了幾句,轉移話題道:“我聽麻姑說,少年天梯是個要長期參與的節目,用不用我陪你一起去?”
陸以霜眼睛一亮:“你會幫我作弊嗎?”
鍾若漁又一次被她異於常人的關注點打敗,橫她一眼,道:“不會。”
陸以霜立刻說:“那你還是在家玩吧。”
這句沒良心的話成功獲得魚先生“大擰臉術”一次。
他擰的動作很溫柔,陸以霜也沒生氣,感受到他手指拂過,只道:“你手又這麼涼。”
鍾若漁說:“本來就是冷血動物。”
陸以霜將他的雙手攏過來,用自熱乎乎的小手掌將他修長冰涼的手指包裹起來,道:“我給你暖暖。”
她前世住高中宿舍的時候,老校區沒裝暖氣,天氣一轉涼,寢室裡那些瘦巴巴的妹子們都是手腳冰涼,甚至生了凍瘡,個個都像上輩子折翼的天使,被窩一晚上都暖不熱。唯有她像個小火爐,一到冬天,室友們爭著想要跟她一起睡,陸以霜深以為榮。
車裡並不冷,鍾若漁卻沒有掙脫,轉頭看向窗外,輕描淡寫地說:“快到了。”
他們到大院的時候還早,而且沒通知任何人,今天又不是休息日,該上班上學的都出去了,因此沒有出現陸以霜想象中一大家子人輪番上陣寒暄刁難的場景。鍾若漁直接帶她去見鍾老爺子。
——坐在院子長椅上曬太陽的老人看起來非常和藹,一點也沒有陸以霜想象中那樣冷酷威嚴的氣勢。看到兩人過來,他露出非常溫和的笑容,對兩人打招呼。
但是鍾若漁表現出來的態度卻沒有一點親近的味道,他淡淡道:“我知道你讓人查她,今天我帶她過來了,你有什麼想知道的,問我就可以了。”
陸以霜:“??”
鍾老爺子的表情僵硬了一下,很快笑道:“若漁你太多心了。”他說自己只是偶然聽到陸以霜的歌,很是喜歡,才讓人去搜集一點資料,沒有半點冒犯的意思。
鍾若漁不置可否,道:“你讓麻姑叫我回來,不是為了解釋這種事吧。有什麼事情最好現在解決,我和胖妞今晚不在鍾家住。”
陸以霜在一旁聽兩人的對話,感到非常吃驚。她知道鍾若漁不是鍾初夏真正的兒子,當然也不會是鍾老爺子真正的外孫,但是講話也不用這麼……
一點也不像對待長輩的樣子,反而很冷淡,很不耐煩。
談到一些事情的時候,鍾老爺子把陸以霜支開了。
鍾若漁談完過來帶她離開的時候,她剛好把一碟子的點心吃完,腮幫子吃得鼓鼓的。鍾若漁看到,忍不住抬手彈了她一下。
前往酒店的車上,陸以霜問起他剛才的事。
鍾若漁對她沒什麼好隱瞞的,答道:“早些年鍾萬山權勢最鼎盛那段日子,做了不少虧心事,還請過一個陰邪道人用惡毒的法子給他延壽,現在年紀大了,惡報就來了,每晚夢魘纏身,身體也越來越不行。他能感受到我身上的祥和瑞氣,想讓我幫他鎮魂。以前為了幫麻姑,我答應過一次,他現在想來第二次。”
陸以霜這才明白他為什麼那種態度,問:“你要答應嗎?”
“再幫他的話,就要損我的陰德了,當然不能答應。”鍾若漁說著,“咱們直接去酒店,還是逛一會兒?”
陸以霜對逛街從來不感冒,她寧願網購也懶得一家一家店地跑,兩人坐在車裡轉了兩圈就算逛過,沒到天黑就回酒店去了。
鍾若漁訂了一間套房。大堂經理看看他,又看看一旁的陸以霜,眼神有些古怪,幸好大酒店的職業素養還在,沒有直接說出口,何況鍾若漁出示的鉑金會員卡並非一般人能拿到的,她也不敢多說什麼。
陸以霜沒察覺任何異樣的目光,跟在鍾若漁身後坐電梯,一邊問他:“今天還要做卷子嗎?我沒帶欸。”
鍾若漁說:“明天要去錄節目,可以休息一下。”
小胖妞立刻歡呼起來。
一邊用鑰匙開門,鍾若漁想起一件事,提醒道:“明天去拍少年天梯,你可能會遇到鍾家的龍鳳胎,那兩個孩子都不是什麼乖巧的型別,小小年紀整天就知道闖禍,才會被強制送到節目組去磨性子。你要是想清清靜靜地拍完,就離他們遠一點。”
***
少年天梯的拍攝時間是在週六,參與的孩子分成
高中組和初中組,陸以霜前段時間在盛唐劇組拍戲,錯過了前兩期,這次空降只能作為替補隊員出現。拍攝地點在g市郊外十公里一處半開發狀態的森林公園,裡面充滿野外叢林的氣息,同時也有足夠的人工防護設施保證孩子們的安全。
寧瓷沒跟來,早上陸以霜特意提前一個小時過來。剛到達就按照製作方要求,先去換上節目組提供的隊員作戰服裝,然後去問導演遊戲規則和對她的安排。
原本來的都是真正的學生,節目組只提供服裝和鞋子,沒有考慮化妝的問題。聽說陸以霜過來了,導演想到她是藝人,還在擔心用不用找主持人的化妝師過來幫忙,結果一見面看到她扎著馬尾清爽乾淨的模樣,忽然覺得自己想太多了。
這個小藝人似乎不是想象中嬌氣的樣子。
“天梯第一階段是最簡單的對抗賽。你在紅色方,你們的對手是藍方。對抗場地範圍很大,被開闢為上中下三路,以暗河分出楚河漢界。”導演一邊說著,一邊將地圖指給她看,“每隊己方路上都安置著代表色旗杆,你們的任務就是拔下對方旗杆,到達並摧毀他們的大本營總旗。”
“每次對抗雙方只能派出五名隊員,每名隊員胸前貼有感應裝置,如果你能偷走對方的感應裝置並捏碎,那麼該名隊員算當場淘汰,需要消耗整個隊伍的復活次數才能繼續比賽。”
“路上拔下對方旗杆,或者收集任務物品,都可以兌換天梯幣,用於在大本營購買一些特殊道具,包括復活次數。具體還有哪些道具,你可以看看選單。”
陸以霜聽她描述一堆,開始還聽得很明白,後來一條一條零零碎碎都記糊塗了,最後只明白兩件事——要拔掉所有藍色的旗杆,捏碎所有藍衣服胸前的感應裝置。
這個簡單粗暴的目標為她後來簡單粗暴的行為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這已經是第三週,雙方都很謹慎,幾乎沒什麼進展。”導演有些憂愁地說,“高中組好歹已經有旗子在消耗,初中組一直是游擊戰。以霜,這期我會讓你提前上場,不管做什麼,至少製造點能用來剪成宣傳的料,能做到嗎?”
少年天梯的節目形式非常新穎,第一期就受到很大關注,作為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製作組壓力一直很大,尤其是第二期節目轉折點太少,劇情起伏不大,收視率已經隱約開始下跌,導演幾乎心急如焚,他們已經在節目裡想盡了促進發展的隱藏劇情,無奈孩子們根本不接招,依然在慢吞吞地磨時間。
原本計劃裡第一階段四期以內就要結束,現在看來卻是遙遙無期。
陸以霜看出她臉上的心憂,安撫道:“保證完成任務!”
導演笑笑,面上這麼說,她其實沒抱多大期望,讓陸以霜來拉拉人氣是可以的,但完全指望一個藝人扭轉形式,她還沒那麼天真。
半個小時後,孩子們陸陸續續地過來了。有人明顯是剛起床,還睡眼惺忪的樣子,家長在一旁百般叮囑著什麼。
一個小時後,節目開始錄製。
主持監控室的地圖上,雙方凡是有旗幟的地方各顯示著一盞燈,被拔掉的話會自動熄滅。
每隊上場人數是五個,其中只有四個是實戰,還有一個負責呆在大本營觀測大廳裡進行全域性指揮。導演本來是想讓紅隊指揮官先找個理由休息一下,替換陸以霜上場。一是因為紅隊指揮官風格太平穩了,幾乎沒有存在感,二是她記得陸以霜歌唱得很好,就在想實在冷場的時候,不如讓她唱個歌兒給隊友打打氣。
哪知道剛開場一分鐘,單獨在中路行動的紅隊隊員忽然要求替補。
“我叫鐘鳴鹿,記住哦!胖頭魚對吧,你的歌我很喜歡。話說今天你個明星都來了,導演竟然還讓你替補,真是太不給面子了。”單眼皮的小女孩下場後這樣小聲對她說,“她不給你機會,我給。”
陸以霜:“……謝謝。”
不知道其中究竟的導演,正感到一陣陣頭疼——這個鐘鳴鹿就像個小惡魔,自開拍以來從來沒聽過指揮,她今天又想幹嘛?
無論如何,錄製還要繼續。
陸以霜一邊聽著導演的再三囑咐,一邊在胸口貼上感應裝置,雄糾糾氣昂昂地向中路出發了。
“鳴鹿請求換替補了?”在百米外的上路,眼神桀驁的少年感到十分不解,“她搞什麼鬼?”
作為鐘鳴鹿的雙胞胎弟弟,鐘鳴雷早熟又粗暴,頭腦簡單而四肢發達,總是被欺負的那個。但除去平時的恩怨,在上場的幾個隊友裡,同樣單獨行動的鐘鳴雷唯一信任的就是自己胞姐,其他人在他眼裡都是草包。
“不知道換個什麼弱雞上來。”鐘鳴雷將自己隱匿在草叢裡,緊緊盯著對面的藍色旗幟,喃喃道,“可別拖隊伍的後腿。”
希望陸以霜不要拖後腿。
這或許是在場大多數人的想法。因為其他人哪怕再默默無聞,起碼已經跟著節目組走過兩期,對流程和對抗模式非常熟悉,適應了那種緊張敵對的環境。他們理所當然地認為,陸以霜作為一個被寵在手心的小明星,第一次來這樣的節目肯定無法適應,說不定她會因為所謂的偶像包袱而製造一些不該有的麻煩。
幾乎所有人都這樣想著。
開場第四分三十二秒,紅隊替補陸以霜抵達中路。
一切正常。
開場第六分十七秒,藍隊中路的第一盞燈忽然熄滅。
導演愣住了。“燈壞了?”她問。
“……旗子被拔掉了。”主持人看著監控畫面,呆呆地說道。
初中組僵持了整整兩期的戰況,就這樣開始了摧枯拉朽的傾覆之勢。
鐘鳴雷聽不到主持監控室的聲音,他不知道場外發生了什麼事。他只是很奇怪,一向喜歡指手畫腳的指揮官今天為什麼這麼安靜,這麼長時間竟然沒說一句話。
開場第八分二十六秒,紅隊指揮官終於打開了對他的通訊——
“鐘鳴雷,新隊員陸以霜即將轉移到你的位置,注意接應!”
鐘鳴雷不明白:“誰?替補嗎,她不好好呆在中路,來我這幹什麼?”
指揮官的聲音裡有著不易察覺的顫抖:“三分鐘前陸以霜拔掉了對方兩面旗子,捏碎了中路敵人的感應器,引起敵方的警覺……”
“停停停,你說什麼?”鐘鳴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沒有聽錯,也不是我的幻覺!我們的替補隊員非常變態,差點把中路打通,就差那麼一點。”指揮官嚥了一口唾沫,“聽我說,藍隊已經亂了陣腳!他們用所有錢買了超級綠壩娘放在中路,中路暫時無敵,所以現在陸以霜去上路幫你……”
說到這裡,指揮官的聲音陡然激動起來:“鐘鳴野!這是最好的機會,配合陸以霜,迅速打通上路!摧毀他們的大本營!我們就可以結束這場戰鬥了!”
鐘鳴野抬起頭,已經隱約看到一個穿著紅色隊服的身影快速趕來。
想起剛才指揮官的話,他想:好像來了個兇殘的傢伙。
要是搭檔的話,他只希望對方不要太肌肉猙獰滿臉橫
肉。
作者有話要說:啊!!
第三十九章線上 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