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我去見了肖強，他在特殊病房裡，慘白的被單和濃烈的藥味，使死亡的氣息愈加厚沉和壓抑。被單下他往日肥碩的身軀如同焉下去的茄子，虛弱而了無生氣地仰躺著，他的臉色沒有了從前的糙黑，長時間的不見天日，病態的蒼灰使他更顯得奄奄一息，他努力地想要剋制住使他難受的咳嗽，好不容易咳了過去，如同打過一場激烈的仗般使他勞累而痛苦，他喉間發出急促輕微的咻聲，使他半晌說不出話來。

等他終於舒緩過來，他灰暗的眼睛半睜著，直直地盯向天花板，因為化療，他的頭髮早已蕩然無存，這讓我看著他更覺陌生，楊遠琴忙給他把掉在一邊的帽子重新戴好。

“爸爸，彤彤來看你了。”肖宓俯下身小聲告訴他。

肖強的眼皮明顯抬了抬，他試著動了動身體，可一切都是徒勞，他已虛弱到連抬頭看我的力氣都沒有了。我保持著沉默，面對仇人的慘境，我心裡說不出來是痛快還是悲哀。

“彤彤，你媽媽沒來？”肖強感覺到了，吃力地問我。

我不想有同情的情緒，快速生硬地答道：“如果你是想向她道歉的話，就不必了，因為很多事情她並不知道。”

這句話又使得床上的病人一陣狂咳，咳畢，他竟有些安慰，難看地笑了：“很好，很好，她還是不知道的好。”

肖宓把床搖起來，又給父親背後墊上一塊枕頭，使得肖強可以勉強看得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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