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聲吩咐道,聲音有些哽咽。隨即彷彿為了掩飾,逞強嘴硬道:“我們雖然兩清。但這次救你,你又欠我一回,等將來一定要連本帶利討回。”
一群人疲憊不堪的悄悄朝著唐樂院回去,臨近夾道的地方,卻突然衝出來一個人,嚇了大家一跳。
“初蘭,是你啊!”
碧荷拍著胸口仍有餘悸,“這麼晚了你跑出來是找誰?”
“我找小古有事……她,她老家有親戚來看她了。”
初蘭手裡拿著信箋,急匆匆的臉色並不好看,“說你的表姑父病危了。”
“什麼?”
小古頓時皺眉色變,這暗號是她跟各處暗線約定的緊急情況!
拿到信箋一看,更是心中震驚——竟然是袁槿那邊送來的!
信里語焉不詳,似乎都是在說什麼親戚病危,小古跑到茶爐那裡,用剩下的米湯舀了一湯勺,塗抹在信紙上,漸漸出現字跡:寥寥兩行,竟然是說朝廷得到線報,正在查抄蘭慶班那邊,下一個目標可能是金蘭會的總據點!
她咬牙思索片刻,一言不發的將手中扶著的藍寧交給如瑤主僕二人,急匆匆要出門。
“街上正亂著呢,你別去!”
如瑤要喊住她,小古搖了搖頭腳下不停,“我要去救人!”
說完,人已經去遠了,如瑤看著她的身影,眼中閃過關切,以及更加複雜的欣羨——像她這樣,身手敏捷,來去自由,聰明又能幹的,才是袁公子真正愛慕在意的吧?
而自己,卻被迫困在這深宅大院裡,消磨著晦澀的青春年華……
“她這一去,只怕要危險!”
這是醒來的藍寧聽說情況後的第一句話!
她在碧荷的熱敷下終於醒來,眼睛急得直冒火星,然而額頭冒血又開始暈眩,終究只能不甘的躺下——她有自知之明,這樣的自己只能是小古的累贅!
她低聲繼續說道:“朝廷正在抓人,她這麼勢單力薄出門,只怕是出了什麼緊急事件!”
暗夜裡馬蹄轟鳴,馬前有步卒跟隨,行動之間皮甲兵器鏗鏘作響,映著隊伍最前方的松明火把和氣死風燈,顯得格外驚心動魄。
小古伏身在屋簷下,看著他們前行的方向,雙瞳熠熠生輝,閃現殺意的冷芒——果然是城東方向。
那裡跟金蘭會有關的,只有蘭慶班一家!
七哥秦遙!
她心中一凜,隨即想到,那些女眷們還藏身在蘭慶班隔壁!
原本只是暫時停留在庫房裡,但秦遙藏匿他們是連金蘭會眾人都不知道的,因此難以安置,正好如瑤繼承的張夫人嫁妝,在那條街上有一家胭脂繡品鋪子,因為經營不善處於快倒閉狀態。這家鋪子因為偏遠不在鬧市,又不賺錢,太夫人和王氏倒騰了幾次都沒人接手,因此興趣缺缺的交還給原先的掌櫃,那人是張夫人的陪房,老實巴交卻沒什麼主意。
小古先前假託親戚之名,從如瑤手中租了這間鋪子,就是看中它跟蘭慶班只隔了一個巷口,勉強也算是鄰居,而且它有個很大的兩進院子,裡面原本就是繡孃的繡房和睡間。
因為這一陣疲於奔命,也只能假託繡孃的名義將女人們安置在此,雖然會有破綻,但掌櫃夫妻都是張夫人的人,忠誠不會有問題。
其他的金蘭會成員都有藏身的辦法,唯獨這些人人多嘴雜又無法自保,是絕大的累贅,但小古卻絕不願丟棄她們,再說有秦遙和蘭慶班的照應,拖過這陣應該沒問題。
但如今官兵顯然是衝著那裡去的,是蘭慶班還是鋪子出了問題?是偶然,還是兩者都暴露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揭發
小古無暇去想,她輕身跳上更高的屋脊,宛如靈貓一般伏下身快速騰躍遊走。暗夜遮蔽了她的黑色氅衣,卻仍然非常危險——話本中那些高來高去的江湖俠客如何,其實根本只是杜撰,真正的高手就算再強,被下面街上的官兵發現,也是立刻中箭射成刺蝟!
耳邊風聲呼嘯,她掌心微微沁出汗來,飛躍挪移的腳步卻是迅疾毫不猶豫,終於在一刻之後,趕到了蘭慶班那條街上——遠遠看去,只見火把照得亮如白晝,騎兵步卒黑影重重,將半條街都團團包圍——她的一顆心,頓時沉到了底!
“東廠辦事,所有人統統給我滾出來!”
東廠的番子凶神惡煞的喝道,火把照得人臉更加猙獰。
街兩邊的商鋪都被迫開啟,夥計和看守的店家夫妻睡眼惺忪,看到這一幕都抖抖瑟瑟。
“什麼東西都不許帶,一個個驗明正身。”
頓時就有如狼似虎的番子衝過來把人抓起,由幾個檔頭親自查驗——那幾個人嗓音尖細,目光卻是淫邪,頓時嚇得一些女人哭鬧起來。
“砰”的一聲,卻是領頭的那個紫衣蟒袍的太監丟出了手中鐵如意,正好砸在那哭鬧的女人頭上,頓時紅的白的腦漿崩裂,這一幕讓很多人雙腿癱軟幾乎昏厥,再也不敢有絲毫違逆。
眼看快搜到了那繡鋪,突然有人長身玉立,越眾而出。
“廠公且慢。”
出現在眾人眼前的那人銀青緞袍繡著淡紫蓮紋,玉冠摺扇宛如天上謫仙,卻偏偏有一種清貴閒逸之氣,在權貴前面也能不卑不亢。
安素眼睛一眯。無形的殺氣瀰漫開來,“你是誰?”
看這人雖然衣著華貴,卻不像是有功名的學子或者官員。
一旁有宮裡出身的太監湊在他耳邊輕聲道:“這位就是秦老闆!”
安素的眼睛眯了起來——他也是秦遙的戲迷,之前作為少監時雖然手頭有錢,偶爾出宮來追捧一場,但終究是宮務在身不敢長期擅離,因此緣鏗一面。後得皇帝青眼點他做了東廠廠督。卻一直疲於奔命。也沒空去聽戲玩樂,因此雖然對秦遙仰慕,也從未有機會直面真人。
“哦哦。我真是眼拙,沒看出來……”
他一把攥住秦遙的手,兇橫的三角眼近乎貪婪的在他如蓮般雪潔的臉上停駐,“蘭慶班的大院似乎就在這附近?等這番事情一了。我們得好好親近親近!”
大權在握讓他平素的謹慎小心,也變得頤指氣使——秦遙雖然是梨園名角。但畢竟只是個伶人戲子,說句不好聽的,就是達官貴人手裡一個玩意,他如今貴為東廠督主。想要親近染指又有誰敢阻攔?
秦遙面容含笑,神色不見絲毫慌亂,任憑修長白皙的手掌被對方鐵鉗般攥住。“廠公青眼,在下真是惶恐。只是有一事要向您稟明……”
不等對方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