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座山。
還是那間竹屋。
“真像一場夢啊。”白衣女子撫摸著門上的朱漆,“只有這裡一點都沒變。”
“進去吧。”綠衣女子微笑,“裡面也沒變。”
說罷,掏出鑰匙,開啟門。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狼藉。
“你這……遭賊了?”
綠衣女子不答,蒼白著臉,輕輕抬腳,進屋。
桌椅橫七豎八,書畫灑了一地,空酒罈滾得到處都是。
窗邊的書桌上,硯臺壓著一張很大的宣紙。
綠衣女子緩緩走近……
厚厚的宣紙上,墨跡還未乾透,重重寫著兩句詩:
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
綠衣女子閉上眼睛。兩行清淚慢慢滑落。
曾經。
他青衫磊落,她綠裙嫣然。
他驚才絕豔,她慧心玲瓏。
他桃花含笑,她蘭草迎風。
他們閒來鬥曲,從日落到日升。
他們無聊比對,一聯又一聯。
他們興起和詩,直至把韻律用遍。
在冬日的午後,他們坐在書房的窗前,賭句猜書:一方說出文句,另一方道出在哪本書哪一頁,贏的便可喝面前的香茶。每每玩這個,他們都要笑得前俯後仰,手中的茶早已潑了出來……
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
這個世上,有幾個人能找到這樣的琴瑟相合……
走遍千山萬水,他又回到原點。這是他第一次為一個女子回頭。
可是,這一次她已離開,第一次離開。
“是你師父回來了嗎?”
墨離點頭。
白雲飛走近:“墨跡還未乾透,他應該還沒走。看屋裡的情形,他住了也不止一兩天。他,在等你。”
墨離低頭。
“你留下來吧。”白雲飛溫暖地笑笑,“恭喜你。”
墨離搖頭。
“為什麼?你不是一直喜歡他麼?”
墨離擦擦眼淚,搖頭道:“並不是喜歡就能在一起,我不可能再放心把自己的一輩子託付給他了。他可以拋棄我第一次,就可以拋棄我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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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間小道上。
兩個女子策馬徐行。
“你還是再考慮一下吧。有些人錯過也許就再也碰不到了。“白雲飛依然勸道。她雖然沒見過她師父,但能看出墨離的師父對她而言意味著什麼。
墨離雲淡風輕道:“現在這樣很好,天高地大,只為自己而活。幹嗎還要再回去過那種患得患失的日子?愛一個人的時候呀,就像生病了一樣,自己都不是自己了。還是正常一點比較好。”
“可是……”
“別可是了。倒是你,玩夠了還是回去找劉玉吧,他對你可是一往情深。”
“他呀……”
“什麼他呀,我不是已經向你解釋過嘛,他不過是怕陛下猜忌你,才故意疏遠你。如今你已被貶,再不存在什麼猜忌不猜忌,幹嗎還不在一起?”
“再說吧……”
“什麼再說呀,你就是死鴨子嘴硬!兄長啊,我可告訴你,矜持不能當飯吃啊。”
“飛兒!飛兒!”
“離兒!”
邊走邊聊的兩人回頭,見一白一黑兩騎疾馳而來,遠遠喚著她們的名字。
二人馳近,勒住韁繩。
白雲飛愣了:那廣袖藍袍的,是劉玉。另一位青衫飛揚的,眉眼竟是……
“李默?”白雲飛訥訥地問。又看了看身邊早已幽幽無言的墨離。
“他就是我師父,慕容風。”墨離的聲音聽不出溫度,也聽不出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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