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公主歇是不歇,恐怕不是你說的算吧。”元梓筠微微低著眼瞼看他,眸中瀉出絲絲戾氣,她絲毫不退讓。她記得他說過,不會再上自己上戰場,不會再將自己置於危險的境地裡。她那時也覺得,能夠安生地待在他身邊也就足夠了。可讓她在家裡等待著,她怎麼可能忍受。
這是她守護多年的江山,就算是被摧毀,也要被摧毀在她的手上。
“朕說的算是不算?”元梓文在此時開了口。
元梓筠想都不要想就知道元梓文和墨從安是同一陣營,又怎麼會允許自己那麼做呢?可正因為如此她才要生氣,在乎,從來不是控制一個人的理由。
“陛下說的,自然要算。”長公主望向他,“可若是我,不想聽呢?”
眾人沒想到長公主竟然如此同陛下說話,可年輕的君王笑,“長公主不想聽,接下來呢?朕這江山是不是也要給你了?”
長公主嗤笑了一聲,“沒興趣。”
其他人當君王心中定會介意,然而元梓文一笑而過,“朕還有一事。立後之事朕打算從簡,只籌備一個冊封大典。”
元梓筠詫異地看他,卻發現自己已經看不懂他了。
然而事實卻是,她從來就沒有看懂過他。她有時會忘了他是一個君王,有時會忘了,他也是一個有七情六慾的普通人。
這日歸家之後,墨從安許久未同她說話,宛若一個幼稚孩童,還用這種冷戰的方式同她置氣。
元梓筠也不是很想同他說話,一個轉身卻被他抱個滿懷。
“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命有多金貴?”他的眼睛一定深邃無比,否則也不會裝得下那麼多的星星。
她問他,“哦,有多金貴?”
“你的命還帶著我的命,你說可金貴?”
元梓筠故意說,“你的爛命掛在我的命上,可就不金貴了。”
墨從安卻沒有心情同她開玩笑,“你真要去?”
“是。”她的眼神堅定無比。
墨從安從前只覺得,喜歡一個人就該佔有她,讓她完完全全地屬於自己,就該讓她在自己的羽翼下不受任何傷害。可是他現在,卻不想看到元梓筠失望的眼神。
元梓筠見他不說話又問他,“你說真的有殉情麼?從前我倒是聽過,可從來不信。如果我死了,你難不成要跟著我死?”
墨從安理所應當地回答:“當然不會跟著你死,你不在了,正好我可以娶三妻四妾。保證比你溫柔,比你好看。”
元梓筠恨不得將他丟到護城河裡,卻聽他又說,“所以,不要死啊。”
她的心一動,挑起下巴,“我才不會那麼輕易地死呢。想娶其他女人,你休想。”
墨從安埋在她的黑髮中,不知是喜悅還是悲傷。
有一件事他沒說,這世界上有殉情,可有些時候,活下來的那個人才會更痛苦,他會一遍又一遍地回味曾經的美好回憶,一遍又一遍地被凌遲,一遍又一遍地午夜驚醒。
失去了元梓筠,或許他不會死,但他一定不能活。
☆、四十三個長公主
元梓筠若是愛上一個人也是愛慘了的, 平日裡的事情她可以聽從墨從安的, 若不是愛他也不會被墨從安吃得死死的。
可若輪到這等事時,她絕對聽不進任何人的意見,她的倔強和頑固是九匹馬都拉不回來的。包括她的師傅。
清玄子曾說,這性格可成人, 也可害人。梓筠,你需得時時刻刻保持清醒。
可她清醒不了,愛上墨從安時無法清醒,遇上家國之事更是無法清醒。她並不是做糊塗事,而是有些偏激,這種偏激讓她聽不進任何人的話語。加上她地位尊貴,幾乎沒人會忤逆於她, 從前先帝在世便是被寵得上天, 那種驕傲和不可一世是刻在骨子裡的。愛情或許會讓她柔弱,但絕對不會讓她屈服。
年關裡邊關動盪,懷王終究是迫不及待地動了手, 而元梓文卻是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地同戚桃言成了婚。雖是從簡,元梓文該給的聘禮卻是一件也沒有少。他的面上帶著喜色,像是強迫自己笑出來一樣。
他越那般, 元梓筠卻害怕。因為總會有一種錯覺, 這般的他像是枯萎的松樹失去了生機, 卻在冬雪的隱藏下看不出一點病入膏肓的樣子。
而她忙著打造兵器,忙著操練兵馬,忙著收集糧草。墨從安異常地平和, 甚至一句勸阻的話語都沒有,元梓筠雖然覺得反常卻也樂享其成。
原本該是一個喜慶的年卻是一點年味都沒有。
她走的那一天已是冬末。
風塵矇住元梓筠的雙眼,放眼望去,想要看見的人卻始終不見影子。她問梓文,從安為什麼不來。
元梓文牽著戚桃言的手,低著聲音說道:“從安說,總會再見到。”
總會見到,若是再也見不到了呢?
元梓筠心中像是被蟲蟻密密麻麻地啃噬一樣,軍隊當然是不會因為她一人停留,她收回瞭望著遠方的那雙眼,轉而對元梓文說道:“保重。”
元梓文點點頭,“等你回來。”一如當年初登上皇位時,他望著熟悉又陌生的皇姐離自己越來越遠。元梓文攥著戚桃言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
元梓筠張了張口,終究把快到說出口的話嚥了下去,轉身驅馬離開,紅色的披風微微揚起,身後跟著千軍萬馬,如同一片洶湧的海洋。
初春的雪倏忽之間飄飄灑灑地落在她的肩頭,轉眼被她衣物上的溫度融化成一灘水,那時她已離了都城千里,轉身回望的黃沙滾滾也淹沒在了細碎的雪花當中,初春的寒氣一股腦兒往她衣袖裡鑽。
轉眼,又到初夏。
這時的她,骨子裡是冷的,血肉裡也是冷的。原來離了親情和愛情的她,可以冷漠如斯啊。她還是那個高傲不願意向任何人低頭的元梓筠。
一直陪伴她多年的部下一月跟在她身後,“將軍,前面經過的就是穗城。”
元梓筠手持馬韁,看著遠方點點頭,“進去整頓。”
他們一同在官道上行了幾月路,因為官道狹窄,所以兵分幾路。而穗城是最接近被懷王攻佔的莫城的地方,所以先在這裡回合。
零散的軍隊在幾日內先後抵達穗城,進了城之後,吃了多日干糧計程車兵們終於喝上了熱粥。
城主設宴款待元梓筠,元梓筠端肅地坐著,看著眼前的山珍海味,面上冷漠,眼神帶鉤地朝他瞥去,“本將軍不是來同你作樂的。”
若她是個男子,是不是就該出現“美人帳下猶歌舞”的畫面了?
城主一哆嗦,半天擠出一句:“將軍說得對。”
元梓筠這個人,哪怕長得再好看,那雙淬上白雪的眼睛斜斜地朝人刺去,不是覺得被勾了魂,而是膽戰心驚,連同那上挑的眉,殷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