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接近原來生活的那個地方,楚令就越是沉默。元楚幾番想去問楚令發生何事,卻又屢次被式雲簡拉了回來。式雲簡雖曾也不知道為何,但依稀能夠察覺到楚令的沉默和哀牢墓穴中的那人有關。當初自己擅自闖入,雖然是不經意,但也冒犯了那墓穴中人,師姐陸雲梵更是開啟了棺槨,乃至楚令幾近瘋狂。
既然那是因,這便是果。
自從從墓穴出來之後,自己身上的舊疾也愈發的發生頻繁,每每有將去之勢,但靠近這人會好上許多。式雲簡不可否認,之前靠近楚令只是為這頑疾,可後來……一切都不能隨著自己的心意去了……
她們跟著楚令,一路上也不多話,因為都知道楚令不想被人打擾,她沉溺在她自己的世界中,默默的走著,走著,便好像這路無盡頭,這水無止境。
入城之前,楚令呆在了河邊的一棵樹下,樹近處有一木屋慘敗破舊,但依稀能夠瞧出原來的摸樣,楚令摸著樹幹,閉上眼,就好似在等待什麼,筆直站著,巍然不動。
元楚和式雲簡在近處看著她,雖然不明白她究竟在做些什麼,可心中隱約察覺到,楚令可能是在回憶故人,這裡或許是他們曾經在一起過的地方,有著無窮無盡的回憶。
直到天黑,楚令也未曾離開,只是姿勢從閉目感受到了望著河流發呆。
式雲簡去購買食物,而元楚則是託著腮幫,盤腿坐在地上,看著楚令,摸著有些乾癟的肚子,秀氣的臉龐苦著臉,尋思這式雲簡怎的還不回來。
又一回頭,卻不見了楚令人影,元楚大驚,揉了揉眼睛再看,的確再無楚令影子,驚詫的站了起來,四處去尋,卻只見式雲簡匆匆跑了過來,拋下手中抱著的包子,縱然一躍,躍入水中,水花四濺,元楚掩上了眼,再去看時,只見水面冒出氣泡,式雲簡應是在水中無疑。
“式雲簡?!”元楚大呼,沿著水面去找,“你跳下去作甚?!”她不會水,只能在岸邊乾著急,又在岸邊找到一條枝條,遂拿了起來,俯身遞道中間,“式雲簡你抓住,我拉你上來!”
但水中之人並無反應。
“你跳進去我可怎麼跟彥哥哥交代?!!!”元楚氣的跳腳,卻只能瞪著越發平靜的水面乾瞪眼,心下著急卻又無可奈何。
“來人那,救命!”無奈之下,她只好大叫,可這兒離城中還有些距離,更是入夜時刻,誰還會無聊到這河邊散步?於是自然是無人答應。
正在此時,河面又有了動靜,幾個氣泡加深加大,直到兩個隱約的人影浮出水面,不是式雲簡和楚令還能是何人?兩個人面對這面,相互擁著從水底遊了上來,式雲簡面色不佳,頭髮上的水順著秀美面容流下,一出水面便不斷咳嗽著。
楚令也是全身溼透,卻沒式雲簡那麼疲憊,她抱著式雲簡游到岸邊,將她橫抱起,走到樹下,輕輕放下。
用袖子替她輕輕拭去臉上水痕,楚令的眼裡都是疼惜。
傻子……
餘光瞥見散落在地上的包子,楚令起身想要去拿,卻發現自己的手被人一把拽住,回頭,卻赫然對上一雙飽含深情的眼,楚令一時間愣了,不知道能如何去應對。
“我去拿點東西給你吃。”
式雲簡搖了搖頭。
“你在水中太久,還沒舒緩過來,需得好好休……”楚令話還未完,便覺得式雲簡一使力,藉著自己的力氣她坐了起來,又在一瞬間朝自己靠來,手緊緊環住楚令腰身,式雲簡的氣息在耳邊縈繞,她——抱住了自己。
元楚本欲替式雲簡撿起那團包子,朝著兩個人走來之時卻愣住了,她瞧見了什麼?
式雲簡和楚令相擁在一起?
“雲簡,我——”
“彥念青,你不是不明白……”式雲簡的話語輕飄無力,卻又字字印在了楚令心中。
是的,楚令不是不明白她的心意,只是暫時還不明瞭自己的心意。
她不可能對不起彥青戒,即使那人是死非生,即使那人在千年之後醒來而等著她的再也不是自己本身,那是另外一個故事。
“我想你是累了,好好休息。”楚令說罷,便要站起身,她必須避開她,否則若再看下去,那便會愈加的——無法自拔。
式雲簡與笑焉城不同,笑焉城那是的的確確的像極了青戒,就像是青戒的影子一般,自己對她或許便將她當成了青戒。而式雲簡,則是一個對楚令來說不同尋常的女孩兒,總是不知不覺的被她吸引。她陪著自己度過了如此多的時光,使得這原本獨自一人的世界變得不再那麼孤單,她陪著自己面對如此多的風險,始終不離不棄,但最終卻選擇獨自面對她自己的為難。
若此刻還不明白式雲簡的情誼,那楚令便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笨蛋。
式雲簡加大了力氣,緊緊抓住楚令的手臂,徹徹底底將她拉了回來,直到,避無可避。楚令詫異於她突然而來的固執,沒來得及反應,便覺得唇上一股涼意劃過,睜大眼睛,低頭看著近前那張放大的臉。
式雲簡,你?!
楚令怎麼也沒有想到式雲簡竟然會親吻自己,雖然只是蜻蜓點水,但唇間的那種觸動是真實的,是有溫度的。
“你——”楚令摸著自己的唇,恍若出神。
式雲簡見她如此反應,似是氣惱,索性以手環過她的脖頸,在她後腦勺稍稍用力,壓她朝向自己,而她自己的頭微微仰起,腦袋微微側著,好更深更方便的靠近對方。
楚令並未多掙扎,在再次感覺到唇間溫度之後,也漸漸的服從的閉上了眼睛。式雲簡的吻很是柔很輕,略顯生澀,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去親吻,只是憑著直覺與對方接觸。楚令不知不覺也環上了她的腰,由被動轉為了主動,撬開式雲簡的貝齒,靈巧的舌闖入對方的禁地,品嚐著屬於對方的特有的甘甜。
雲簡……
“咕咚……”近處傳來東西落地的聲音,打斷了兩個人的沉迷,楚令和式雲簡同時回神,面色羞紅的看著站在近處的元楚,她手中的包子不知不覺已然再次滾落,散亂在地上。
“我……”元楚不知道如何開口說話,方才見到的情景讓她驚訝不已,她從前只是聽過,男女之間若是情投意合,會……會……
“我什麼都沒瞧見。”她抬著胳膊遮著眼睛道,“什麼也沒!”
楚令此時不敢去看式雲簡,站了起來,朝著元楚走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包子都散了,撿幾個能吃的吃了吧,我們需得回城找住處。”
元楚的視線越過楚令,瞧見了還坐在地上的式雲簡,只見她一臉茫然的看著楚令,心思一動便道,“包子索性也不撿了,城門快要關閉,我們還是早些動身,吃的自然客棧會有。”
楚令想了想,道,“也好,這就回去吧。”
直到投宿,楚令再也沒有直視過式雲簡。
元楚從式雲簡眼中看出了她極裡隱藏卻無法遮掩的難過。
“你想如何?”元楚闖入楚令的房間,關上門,直接問。
楚令正在換衣衫,沒想到元楚竟然突然闖入,有些驚慌,匆忙套好衣服,轉身問。“什麼如何?”
元楚瞥見了楚令身上的印記,喊道,“為何你身上會有……”
“這是哀牢皇族印記。”楚令索性也不隱瞞她,“你來有何事,還不睡?”
“原來你才是……怪不得母親那麼……”元楚若有所思,“這麼說,傳說都是真的了,這世間真的有長生不死之法……”
“這未必是好事。”楚令低聲回,走到窗前,開啟那扇窗,卻赫然看見對面房間也開著窗,而在窗前坐的正是自己苦苦避開的式雲簡,但幸而對方尚未看見自己,而是靜靜的坐在桌前,盯著燭火發楞,她趴在桌子上,眼神空洞,瞳孔中印著跳動的燭火,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楚令唇角輕起,微微的笑了。
“彥哥哥?”元楚連續叫了幾聲,卻發現楚令沒有應她,便也湊到了窗前,想要去看她究竟被什麼吸引了。
“嗯?”楚令以背擋住窗外風景,面對元楚,“什麼事?”
“當初你和我母親,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和你母親,只是朋友。”楚令嘆了一口氣,低聲道。
元夕那時候也算不上是朋友,自己與她應無感情,她對自己只是一種佔有慾在作祟,她只是想得到她得不到的……
但再次見到她,這感覺與從前的大為不同,此時的元夕,比以前更加成熟穩重了,甚至會收養元楚,可見她的心性已然發生了極為重大的轉變,她已然不是從前那個心狠手辣的人了。
“我們這次,能救出母親嗎?”
“能。”楚令肯定道,“一定會——”
兩個人胡亂說了很多,元楚漸漸的睏乏了,終究是小孩心性,說著說著竟然睡了過去,楚令疼惜她,便抱她上了自己的臥榻,尋思著去元楚房間休息,便退了出來,替元楚帶好門,一想到小元楚調皮的摸樣,便不禁笑了出來。低著頭憑著記憶朝元楚房間走去。
走到一房門前,覺得似乎是這間,便推門而入,房間並未落鎖,裡面一片漆黑,楚令也懶得點燭,便摸索著朝著床榻去了,剛摸見邊緣,便脫了靴子,平躺了上去。呼吸到一陣溫馨的氣味,思索著怎的與式雲簡如此相似,揉了揉眼睛,苦惱自己此刻腦海裡怎的還都是那人。
倦意襲來,手嘗試著去摸被褥,卻摸到了一個溫熱的物體,楚令嚇了一條,裡面也發出了一聲驚詫聲,漆黑之中,兩個人躺著面對著對方。
如果楚令沒記錯,元楚的房間邊上一邊是空房,另外一邊應該是某人的房間。
“雲簡,我——”楚令剛想解釋,卻被一根指頭抵住嘴唇,示意她莫要說話。
楚令想要起身離開,但對方像是已然聊到她會如此,早早就從背後環住了楚令腰身,趴在她身後呢喃,“求求你,別走,不要再不理我,不要再避開我,不要再棄我不顧……”
“我……”楚令為難,卻又不知道如何去回,她不可能強硬到掰開腰間禁錮自己的手,那太過殘忍,況且是她自己進來的,怎能怪罪到別人身上?
“就在這裡,陪我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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