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灼熱的空氣頓時凝結下來,原本浮躁的心情竟然安靜了許多。楚令感覺到額頭的熱度在漸漸消退,抬手撫上額頭,那裡的印記也是消退了。鼻間嗅著那人芬芳氣息,感受到溫熱的體溫,低頭見那雙青蔥細手,正靜靜的環住自己的腰部。脖間有一股暖熱氣流,那是她的呼吸。
楚令閉上眼,過了許久才道:“沒事了,你不鬆開嗎?”帶著一絲戲謔的語調,為的是打破這尷尬而曖昧的氣氛。
是我聽錯了嗎,她方才喚我“夜”?
式雲簡只覺得臉蹭的似是在燒,急忙垂下頭,鬆開了手,躲在一邊不敢去那看對方。方才見她那副模樣,一般人恐怕早就嚇退,可只有式雲簡竟能夠克服心中恐懼,上前抱住了她。
“你怎麼的又回來了?”楚令吁了一口氣,扶著額頭問。
“她是不放心你才回來的,”一個聲音打破了兩個人的沉默,楚令越過式雲簡單的身體,看見了從黑暗中走出來的那人,是花慕容。“我勸不住也攔不了。”
楚令冷了臉。“你該帶她走的遠遠的。”
花慕容痞氣上來,搭住式雲簡的肩頗為親暱道:“你管得著麼?你這個怪物,不知道是人是鬼,方才那一瞬間,我差點以為你是地獄修羅,也只有她才肯這麼接近你替你安撫,你這人不知好歹平白無故還責怪與她,你知不知道這個時候回來有多麼危險?”
楚令驚愕,木然的扭頭望向式雲簡。
式雲簡眸子一黯,旋即推開花慕容搭在自己肩頭上的爪子,仰起頭笑笑道:“你別聽他瞎扯,想本女俠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這點小場面還怕它不成?不過是一個城頭,本女俠還不是來去自如?”
花慕容急忙吼道:“你——”
“式雲簡——”楚令低喊。
“都別說了,我自有主張。”式雲簡打斷他們,不以為意的坐到當鋪櫃檯上,眨著眼睛問楚令道,“你是被誰困在這裡的?這鐵籠子好生結實,連我的繞指柔都要砍它三次……”
“我也不知。”楚令若有所思,望著黑漆漆的門繼續道,“外邊究竟是什麼情況?”
“這座城池好生奇怪,夜晚寂靜無人,可一旦到了白天卻又都是百姓,像是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一般在街上照常生活,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花慕容越說越玄乎,“該不會真的是鬧鬼了吧,可是又不對啊,鬧鬼哪有大白天鬧的,鬼不是應該在晚上才出現嗎?”
“會不會是和疫病有關?”式雲簡瞄了一眼花慕容,又扭頭對著楚令說。
楚令點了點頭,說道,“先出去再看,我總覺得此城並不像表面看的那樣風平浪靜,定有蹊蹺。”
果真,正如花慕容所說的一般,白天的柳州城內竟然出現了熙熙攘攘的人群,照常生活。
楚令和式雲簡等人走在大街上,見這些擦肩而過的人都並無不妥,心中甚為疑惑,不是說此處疫病橫行,那這些人怎的都是一副淡然表情?
見前頭有一處人圍攏,花慕容眼睛一亮,鑽了進去。楚令只是遠遠看著而式雲簡也與她一起。
“喂,你猜怎麼的,郡守女兒得了一種怪病,身上冰冷非常,正在張貼榜文求醫呢。”花慕容跑了過來,臉上帶著一種欣然之色。
“怎麼她得了病你這麼開心?”式雲簡偷偷瞥了一眼身邊的楚令。
“惡有惡報,這郡守作惡多端,壓著疫病不報,讓這些人只進不出。現在她女兒也得病了吧,活該。”花慕容憤憤道,眼裡卻分明的閃過一絲得意之色。
楚令沉默了許久,蹙眉。
寒冷異常?
“我們走吧。”式雲簡一步上前,轉身,見後兩者並無動作,遂催促道。
“去哪兒?”花慕容不明所以。
“郡守府。”式雲簡微微一笑,笑靨如花,清澈的眸子看著楚令。楚令微微一愣,方才明瞭她的心思。
式雲簡一定是知道自己擔憂這個名義上的夫人這才提議去郡守府。心中頗為感激,卻又隱隱的在擔憂。式雲簡去而復返,自己竟然有一種淡淡的喜悅,她和青戒並不相同,她樂觀開朗,青戒成熟穩重;她天真活潑,青戒有時候卻又很低沉。但有時候卻又覺得兩個人眉目神態間如此相似……
“喂——大傻子,你盯著我作甚?”式雲簡跳到楚令面前,抬手張開五指在她面前晃了晃。哪知道卻沒楚令一把抓住,雙方驚愕之際,楚令淡淡開口。
“你究竟和青戒是何關係?”
式雲簡一愣,感覺到手腕一陣疼痛,皺眉道:“你弄疼我了。”
“你鬆開她!”花慕容見到這一副場景,匆忙過來欲要拉開二人,無奈楚令力氣太大。
楚令鬆開手,淡淡道:“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式雲簡揉著手腕,黯下臉。
“沒關係。”
到了郡守府前,花慕容偷偷拉住式雲簡的衣角說:“你們果真是要去治病?你們會醫術嗎?弄不好可是人頭落地的事情,這可馬虎不得。”
“我不會呀。”式雲簡搖頭。
花慕容臉色煞白,“不會還來作甚,快走快走,晚了就來不及了。這位郡守大人兇狠非常,若是醫不好人家定然要抓我們砍頭,他手下那麼多人命也不差我們三個。”
“放心吧,他不會動我們的。”式雲簡瞄了一眼楚令,可後者只是嚴肅的等著門人通報。
“啊?”花慕容驚詫,又要說話,卻被通報之人的聲音打斷。
“郡守大人有請——”
花慕容興沖沖的跟在楚令和式雲簡後頭,四處打量,待坐在正廳中之後,摸著椅子扶手道:“都是上好的木材,這位郡守大人可真富庶。”
“別動。”楚令瞄了他一眼即說。
“怎麼,摸摸都不行?”
“你知道我的意思。”楚令依舊冷漠,她是瞥見了花慕容方才在路上做的手腳,知道他已然將身側茶座上的瑪瑙杯子塞入袖口中,動作之快,不易於讓人看清。
“彥念青,我知道以前我是個小偷,但現在已然痛改前非了,你不能這樣冤枉我!”花慕容得理不饒人。
楚令看了式雲簡一眼,並不作答。
還是式雲簡搭話道:“彥大哥,我相信花公子已經痛改前非了,前段日子相處下來我覺得他本性其實也不壞,我相信他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的。”
楚令動了動嘴唇,但張口又止。
既然式雲簡如此相信他,自己何必再多費唇舌?
“小姐有請——”一個管家模樣的老人走了出來,見到楚令彎腰道。
楚令點頭,起身欲要往內。
“這兩位——”管家見式雲簡和花慕容都起身了,似有為難,在猶豫該不該讓這兩個人跟進去,畢竟是小姐閨房,除了姑爺以外是不允許其他男子入內。又見那位姑娘後邊公子,雖儀表非常但眼神閃爍,該不是好人家的公子。
“你們在這裡等我。”楚令說罷,便走入內室。
式雲簡和花慕容相視一眼,還是前者先開口道:“既然如此,我們就去後花園逛逛吧。”
花慕容聽了當然高興,“好,走。”
楚令這邊,被管家牽引著,越走越覺得不對勁。待見到面前這屋之時,才發現請自己來的並不是唐化雨,而是她的父親柳州城郡守唐尊。
推開門,果然見唐尊高高階坐在上,見自己來了,便示意讓管家退下,帶上了門。楚令上前,依照禮儀行禮,坐在唐尊圓桌邊。
“我沒想到是你。”唐尊開口。
楚令一愣,蹙眉,覺得他話中有話。
“有什麼辦法治小女疾病?”
“我要看過才知——”
唐尊瞄了一眼楚令腰間,冷哼一身道:“隨我來。”
兩個人到了唐化雨閨房,只覺得一股冷冽之氣撲面而來。楚令不由得一驚,疾步上前,撩開床上簾紗,握了唐化雨的脈搏。
“好冷……”
唐尊揹著手站在一側,不敢太接近分毫,眉上已然冷凝住了一層冰霜,但依舊強硬的站在屋內不肯離開。
楚令打量了一下四周,只覺得此時此刻這間房子儼然就像是一個密封的冰箱一般,縱使裡面燒著炭火,但絲毫沒有減去此間冰冷之氣。
“念青,是你來了嗎?”唐化雨微微睜開眼,看清了眼前之人,卻怕是一場幻夢,抬手欲要撫上他的臉龐,卻無奈力勁不足。
楚令抓住了她的手,輕聲道:“是我,是我來了。”
“你安全了便好……安全便好……”對方的聲音越發微弱。
楚令站了起來,背過身去。
“怎麼樣?”唐尊一臉的擔憂,這個殺人不眨眼的郡守竟然一時間六神無主,可見他的確是心疼這個女兒的。
“唯有一人可救她。”
“誰?”
“我的一個朋友。”
式雲簡正和花慕容在後花園裡溜達,花慕容一邊瞧著這些華麗的裝飾一邊感嘆道:“總有一天我的府邸會比這還要奢華!”
“好啊,到時候你可要請我去作客。”式雲簡笑的燦爛。
“單做客人可不成,我還要你做女主人。”花慕容笑的詭異。
“嗯?”
“玩笑話玩笑話,”花慕容瞄見了走廊上的人,嘀咕說,“這麼快就回來了。”他下意識朝式雲簡看去,果然她已經發現了那個人的到來,視線落在了他身上,再也不肯多看自己一眼。
花慕容捏緊拳頭。
可恨!
是唐尊陪著楚令來的,待見到兩人時,唐尊顯然一愣,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這位是?”他指著花慕容。
楚令避開式雲簡的視線,微笑的對唐尊道:“他就是我說的那位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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