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角落裡的那個搬東西的待會兒把那個綠色幕布掛上去。”一個場景拍完後,導演指著角落裡剃了個小平頭的男人指揮到。
男人剛揹著身在搬道具,短的只冒了點頭髮的腦袋轉了過來,臉上煞氣很重,聽不出喜怒的語調,“知道了。”
和演員聊得天花亂墜的葉曉風騰地竄起身,撥開由他籠絡起來的人堆,面色不佳的朝那個正在掛綠色幕布的男人走去。
一圈的男女演員眨巴著眼睛望著葉曉風和那搬道具的場務小哥交談,貌似談得挺不愉快的,其中一女演員指了指那場務小哥,“今天才來的,那樣貌真的好看,先開始我還以為是哪個明星來探班。”
“我也注意到了,那小哥嘖嘖長得確實好看,來這兒搬道具真是屈才了。”另一女演員隨聲附和道。
一圈人眼睜睜的瞧著葉曉風把那小哥拽進了衛生間,悉悉索索的議論聲頓時炸開了,都在言語著那兩人的關係,好像有點不大對頭。
劇組選的是一棟空置許久的寫字樓,多年未用的衛生間散發著黴味,葉曉風捂住鼻子,嫌惡的看著泛黃的瓷磚,繞著被他拖進來的場務小哥轉了一圈,咬牙切齒道:“楚牧,你來這裡幹嘛?”
“混飯吃。”楚牧咧著兩排牙齒,故作驚訝的嚷道,“怎麼你也這兒?”
“你”葉曉風恨得牙癢癢,你這浮誇的演技是天生的麼?特麼當他是眼瞎,確切的說是眼瞎,他來劇組半天了,居然沒發現楚牧也在這兒。
楚牧依舊咧著個嘴笑的歡實,他就是故意躲著葉曉風的,就在旁邊看個幾眼,也就解饞了,犯不著蹦他跟前討嫌了,就像現在這狀況,葉曉風板著臉,一副看上去要吃人的模樣,是他最不喜歡的樣貌,伸出兩手指捏捏那張氣著了的臉,“我是真的不曉得你在這兒,我看到招人廣告才往這裡跑的。”
拍開捏在他臉上的手,細細的打量這幾星期沒見的人,黑了好多,雖說已經是到了冬季,可也耐不住在工地上吹了兩個多星期的風,初見時的蜜色臉蛋被吹得有些黝黑,偏偏那人還去剃了個板寸,乍一看還以為是剛從牢裡放出來的勞改犯,可仔細一瞥,分明就是覺得正義凌然的不得了,那氣勢倒是比留捲毛的時候更多了份侵略性,曉得這人再給他打馬虎眼,但也不想理睬,無所謂的說:“那你就留在這兒唄!反正也礙不到我什麼事兒。”
“是是是”楚牧順著他話應和道,但隨即腦回路一個轉彎,細細的琢磨了這句話,又覺得這話太不入他耳朵了,什麼叫“反正也礙不到我什麼事兒”,好歹咱也是你發小,怎麼的也不是應該說幾句客套話,照應照應。
葉曉風在鼻子前用手扇扇風企圖把這黴味從他鼻腔裡扇去了,瞥了眼他那件好像穿了八百年的黑色外套,淡然然的臉皺了起來,“你這衣服穿了幾天了,回回看見你,都穿這件,你趕著去奔喪,還是來弔唁我的。”
“我換過的。”楚牧拉開拉鍊,露出裡面的黑色背心,“還換了裡面的,昨天我穿的是白色的。”
緊身黑色工字背心完美的勾勒出楚牧漂亮的胸肌,葉曉風朝他的胸口挑了挑眉,“原來長這樣,上次還不讓我看。”
“啊?”楚牧對於葉曉風的話題轉換速度瞪目結舌,剛你還不是在嫌棄我沒換衣服,怎麼現在又繞到我胸肌上了,所謂牛頭不對馬尾就是他倆每次的談話,好像從來都沒在一個調上。
楚牧還想著該說些什麼的時候,葉曉風的兩隻手已經拽著他的工字背心下襬開始往上掀了,這刺激他怎麼受得了,雖然葉曉風只是單純的想看他的身材,可他心裡卻不是這樣想的啊,媽的,在他眼裡,葉曉風這舉動就像是在無聲的邀請,木呆呆的垂目看著他的髮旋,貼在褲腿旁的雙手慢慢握成拳。
葉曉風對著楚牧肚子上的八塊腹肌,無不羨慕道:“嘖嘖,楚牧同學,你這幾年吃了什麼能夠長出這麼八大塊好東西,我記得你以前可是瘦的像只排骨精一樣。”
葉曉風口腔裡撥出的溫熱氣息一下下的噴灑在楚牧的肚子上,不由得往後小邁了一步,有些窘迫的說:“這得練,你堅持,也可以練成的。”
“我知道。”葉曉風慢慢的拉下楚牧的工字背心,還特好心的給他拉好了外套的拉鍊,“天冷了,記得多穿點衣服。”
微怔的楚牧還沒來得及說那句“你也是”,門外,導演喊了句“開拍了”,葉曉風就走了。
這場戲,是殺人。
佈景是酒吧包廂,一張黑色沙發,一個玻璃桌,桌上凌亂的擺滿了酒瓶子,有開封的,有未開封的,作為這場戲的重要人物——葉曉風,只簡單的穿了件黑色的羽絨服和一條洗白的牛仔褲坐在沙發上,手裡捏著一杯血紅的酒,不停地晃動著,好幾次酒都險些從杯子邊緣溢位,可他卻毫不在意,依舊有節奏的晃著酒杯,抱著懷裡的香軟美人,嘴裡說著情話,儼然是上-床前的預熱。
靠在角落裡的楚牧不動聲色的看著演戲的葉曉風,街頭混混的神態被他演繹得遊刃有餘,眼眸裡清楚地倒映著他挑起那懷裡女演員的下巴和她熱吻的場景,胸口莫名的生起一股怒意,雖曉得這只不過是場戲而已,但從葉曉風的表情來看,分明是一種享受的姿態。
“操-你-大爺。”楚牧盯著在沙發上愈演愈烈的兩人低咒一句。
只是纏綿了一會兒,包間的門就被一個凶神惡煞的男人踹開,手裡揣著一把砍刀,一看就是捉-奸的架勢,果然劇情就是這個走向,先是一頓破口大罵,而後便是刀劍相向。
葉曉風一臉痞子樣的操起桌上的酒瓶子,在手裡把玩著,時不時的溜幾句粗-話,這情勢看是躲不了一頓打了,那來捉-奸的男人終是被挑釁的葉曉風激怒了,掄起手裡的砍刀就向葉曉風砍去,那架勢恨不得把他給剁碎了。
所有人都按著劇本上的字句來演繹著,該死的人還是死了,該是殺-人-犯的人終究是成為殺-人-犯了,葉曉風雙手滿是紅色的血漿,看著倒在血泊中的男人,雙眼倏地褪去了剛才殺紅眼的血腥,麻木的盯著地上的“屍體”,嘴唇不停地哆嗦著,而後又瞟了一眼早就嚇得縮在沙發旁的女人,滿是血的食指放在嘴邊,露出一個殘忍而又嗜血的笑,“噓。不然殺了你哦。”
“卡!”
導演的一聲令下,讓所有旁觀的人都由衷的舒了口氣,剛才整一個過程,他們都屏著呼吸,雙眼都在跟隨著葉曉風而移動,先是火-熱纏-綿的吻戲,接著是爭鋒相對的對峙打鬥,最後是麻木卻又犀利的內心戲,尤其那喊“卡”之前的帶著獰笑的警告表情,讓旁觀者都不由的後背一涼,這場戲充分的證明了葉曉風的演技實力,而接踵而至的掌聲正是對他演技的肯定。
“太棒了!”導演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毫不吝嗇的誇獎,“風哥,你演得真好!感覺你就是楊嶽!”
“呵是嘛!這是演員應該的職業操守。”葉曉風低頭用溼毛巾擦著手上的血漿,那滿手的紅色讓他覺得呼吸都快停滯了,擦手的頻率越來越快,臉部的表情也漸漸的扭曲起來。
站在葉曉風身旁的導演聽著他越來越粗-重的喘息聲,有些擔心的說:“風哥,你還好吧?”
葉曉風的全部精力都用在了擦手的功夫上,並沒有聽清他在講些什麼,眼見著手掌還是一片血紅,額上的青筋凸顯的更加的明顯了,顯然是快要發怒的前兆,頓時覺得腦中繃緊的弦“噔”的斷了,攥著毛巾的手忽的收緊,眼神漂移,想著砸東西,沒眼力見的導演還是嘴裡叨嘮著,問東問西。
“走開!”咬著下唇的嘴隱忍的吐出兩個字。
“啊?風哥,你到底”
“導演,我帶他去洗手。”突然踹出來的楚牧一把拽過已經在崩潰邊緣的葉曉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人拖到洗手間。
撲面而來的黴味燻得葉曉風腦子清醒了些,手裡還攥著通紅的毛巾,低著的腦袋,發出感覺被扼住喉嚨的喘氣聲,他感覺難受極了,雙手掐住自己的脖子靠著泛黃牆壁慢慢滑落蹲在了地上,沒有抬頭看一眼跟前的楚牧,喘著氣說:“讓我靜靜,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打從看著葉曉風擦手開始,楚牧就感覺他整個人都不對勁,全身肌肉僵硬的杵在那兒,眼睛從沒有離開過雙手,雙唇保持一個弧度,一看就是在隱忍剋制,問道:“你剛剛在忍耐什麼?”
“沒有。”葉曉風始終埋頭看著沒有擦乾淨的雙手,是紅色的。
楚牧也蹲下-身子,把渾身顫抖的葉曉風裹進懷裡,只是短短的掙扎了幾下,便不再亂動而是縮了縮身子往他懷裡拱了拱,柔聲道:“別怕,我回來了,還是會和以前一樣保護你,我再也不會離開你,真的,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耳朵貼在溫暖的胸膛之上,耳蝸裡充盈著主人強有力的心跳聲,葉曉風難得溫馴的靠在這個懷抱,鼻息環繞著久違的氣息,那是楚牧的味道,讓他短暫的失神一會兒,啞聲:“來不及了。”
楚牧按住想要離開的身子,為了更方便的抱住懷裡的人,直接雙膝跪地,粗糙的手掌安撫性的順著葉曉風的頭髮,一遍遍的說著:“來得及,來得及”
“夠了,你媽的”
話還沒講完。
“扣扣扣”
敲門聲,莫黎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葉少,婁總來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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