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沒了平日那做作的模樣,仰首道:“叔父不是誇你聰明麼,怎麼不來猜一猜。”
沈懷風看她的樣子,看來是不打算主動告訴她了,眉眼在她臉周徘徊,“策劃之人心思深沉,擅長攪弄人心,你沈卉雲沒有這個本事。”她說這番時沈卉雲的表情略變了變,她繼續道:“我查探過,意芸草沾金碰銀即刻褪色,可那日白芊芊的面首並沒有那麼嚴重的褪色,我原以為她和你是一夥的,只是裝作中毒罷了,但她又確實中了毒。這是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呢!”沈卉雲溫然一笑,嬌媚的曲線是別樣的風情,眼中是隱匿的肅殺,沈懷風深沉道:“因為孩子是必須的,無論誰上位,孩子必定要被寄養在皇后名下用以鞏固勢力,這是叔父曾經教導過的,無論誰生養了孩子,都一定要牢牢抓在自己手裡。”沈懷風眼中灼殺漸濃,又淡了,這是入宮前沈弼言的囑咐,他不允許他的人隨意傷害皇子,扶持幼帝登基是他慣用的伎倆,外戚干政已經不能再滿足他了,他需要的是徹底掌控一切。
“孩子還沒在腹中成長,還需要母親的養護,可你們卻又需要真的讓她中毒,所以才會有這樣一出鬧劇,用你來挑起這一切,引出我下毒的鐵證。”沈懷風眼神清明,陳述著她所知道的。
沈卉雲甩開內監的束縛,撫掌大笑:“不錯不錯,你已經離真相很近了,那麼,兇手是誰?”
她吐出三個字,但她不確定,她不敢相信那個人會這麼做,如果真的是那個人,對她來說真的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沈卉雲越笑越誇張,到了最後連身子都笑得直不起來,她一面笑一面道,“不管背後的人是誰,你都無可奈何,因為你找不到證據的。”她眼角笑出清淚,一點一滴溢位眼眶,“你沒有證據證明那個人和所有的事情有關,意芸草是我種的,毒是我下的,你冷宮的火是我叫人放的,你說,就算知道那個人是誰又有什麼意義?你終究是鬥不過那個人的。”
沈懷風定定的看著她的眼,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讓她不由吃痛,她眼神狠戾,一字一句道:“我只問你是不是我說的那個人。”
沈卉雲眼中充血,一縷縷血絲在白眼間縱橫交錯,她的眼如淬毒的刀,一下一下刺向沈懷風,她不甘示弱,她不會讓她沈懷風以後的日子過得那麼輕鬆,她要那個人替她在餘下的日子裡給沈懷風添堵。
兩人對峙了很久,沈懷風始終沒有再從沈卉雲的口中得到半句話。
沈懷風走了之後,沈卉雲趕緊打發了丫鬟盈兒去找那人,一直等到月上柳梢,萬籟俱寂之時那人才悄悄而來。
一襲黑斗篷遮住了臉龐,那人壓低聲音厲聲問道:“我不是說過沒事不要找我。”
沈卉雲瑟縮了一下慌忙解釋:“我…我是有理由的。我就想看看你有沒有辦法把我弄出去。”
那聲音又在燭光的陰影中響起:“我如今已是自身難保了,如何顧得了你。”
“什麼顧不顧得了,你當初來找我時可不是這麼說的,我這次遭逢此難,只怕和你也脫不了干係吧。”沈卉雲語氣不善,她繼續威脅道:“如今沈懷風已經懷疑你的身份,如果你不把我弄出去,我就向所有人告發你,到時候…”
黑衣人冷笑一聲,嘆息道:“因為你沒有本事,所以才會讓沈懷風為所欲為在你頭上作威作福,我幫了你,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麼?”
“幫?到底是誰幫誰?我當時氣昏了頭才會對你的話聽之信之,如今所有的證據都指向我,你倒是半分晦氣也沒沾染。”她哼了一聲,對於自己之前的行為追悔不已。
黑衣人從黑暗中走出來,面容依舊隱在斗篷寬大的帽簷之下,一隻手從暗處伸出,伸上她纖細的脖子,沒有用力。
“事情都是你做的,與我何干?”手從她的脖子滑到臉頰,逼迫她與自己對視,那春水般的眼對上那雙寒冰,凍結了一切。
她想表達憤怒,她的喉間剛準備迸發嘶吼,就被一種緊繃感控制了,她的眼球一下子突出,纖細的脖子被狠狠勒住,她覺得自己要緩不過氣來了,她曲起手指,尖厲的指甲刺入黑衣人裸露在外的手臂,劃出道道血痕,黑衣人使勁推開她,就這樣看著她掙扎,扭曲,最後死亡。
黑暗中的眼光無情而冷漠,像看一隻蟲子,她如謝敗腐爛的牡丹,死亡的氣息彌散開來,暴突的眼球和伸長的舌頭看起來十分驚悚,黑衣人似乎並不在乎,示意自己的隨侍將沈卉雲吊到房梁之上,裝作畏罪自殺的樣子,就又如鬼魅一樣悄然離去。
☆、七十八章 流螢(一)
磷燈點滿整個城闕,與風露中折射出最美的不夜天,在皇城外的人是不是都是這樣遙望這裡的?他們又知不知道宮內的人也是這樣遙望著她們無法觸及的遠方的。
張幼蘭站在星夜下憑欄遠眺,看著夕陽隱沒,看白日墮落,看星火炙熱點燃天空,夜間的風,鏗鏘有力,將她外袍的盈袖吹得鼓鼓作響,風捲雲兮,妝容精麗,如那醉煙細雨,雲淡風輕。
身後的丫鬟匆匆而來,在她耳邊小聲說了什麼,她點點頭。
芳紋為她披衣在肩,並沒有勸慰她離去,而只是堅守在她的身旁,不說話。
她朱唇皓齒,明眸善睞,即使在黑夜裡仍舊掩蓋不去那張臉的光華,“芳紋,你說我是不是不該進宮的?”
“娘娘進宮是深思熟慮的,奴婢不敢隨意評議主子的決議。”她言語中沒有半點慌張,只是平淡回答。
張幼蘭淺淺一笑,是啊,進來是她自己的決定,現在又在這裡猶豫什麼呢。
“只是看著這宮中有人一枕黃粱,有人聊想一雙人,還有人三生恨難滅,就覺得離離落落間如夢中笙簫繁悅,而自己卻深坐空無解,這一世,於我太漫長。”這也許對她來說深宮之中的生活是開始靜止了,從今日起,她就是這宮中除皇后之外最尊貴的女人—蘭貴妃。
皇帝已經暗中與阿翁達成了一致,他原諒了阿翁之前效忠淮王,接受了他的投誠,為表誠意皇帝將她抬了位子,不再打壓阿翁手下的人,她突然有些看不懂自己的枕邊人了。
她一直覺得他是陰鬱而乖順的,朝堂上他的手段並不是那樣的雷厲風行,甚至在她一個女兒家看來是有些拖沓的,他將自己的致命弱點暴露在世人面前,他那樣不遮掩的處處透露著自己的愛慕,簡直是將那個傻姑娘推到了人前。
可是…她卻有些羨慕了。
皇帝對宮中每個女人都是有些虛情假意的,和她們在一起時都是那樣心不在焉,即使他偽裝得很好,可她張幼蘭就是能看出來,因為她的父親就是這樣,那樣懦弱無能不敢違抗阿翁的意思,只得娶上一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