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和外人私通?”
不知是否錯覺,前頭的青年話語有些冷然:“當然不是,是我安排人把他們弄昏迷放置一處。”
可為什麼呢?
督軍夫人哪裡得罪了哥哥?
似聽聞她疑慮,青年回頭摸摸她發頂,“阿心,她出賣情報給日本人。”
恍然大悟,原來是漢奸。
民間傳言督軍夫人曾經留學過日本,且本人所在的家族也與日本軍方那邊交好。可她總覺得,還有另外的原因導致青年這麼做的可能。
厲安心跟著畢於封回梅園,然而眾人看她的神色有些異樣。年長的如此,年輕的就背對她議論她不知廉恥,一心博上位,故意對督軍投歡送抱——厲安心哭笑不得。
現今的世道,一般的女孩子或許真的對督軍姨太太的位置覬覦不已,可她卻只留戀著這個大戲園子的回憶。
還有那個月白色的青年。
晚間她一如既往待在梅園小築收拾著衣物,畢於封的日常服飾素來是她搭配和整理,清洗也不例外。收拾著被子的時候,突然一抹暗紅色晃入眼簾——
少女停下動作,目光低垂撫摸著白被子上那彷如干澀的梅花:如若不是她偶然間發現,是不是他就打算繼續瞞下去?
哥哥……
“姑姑!”
門扉被撞開,菊園學班的男童學徒小胖丁面無血色衝進來抱住她膝蓋。“姑姑,好可怕……”
“怎麼了,”少女安撫著男童,“別怕,告訴姑姑。”
“我……我方才在蘭園那邊……”
厲安心目光一閃。
“你去了蘭園?”
男童低頭攪著手指頭。
“師傅們說過不准許你們去蘭園玩,忘了麼?”
他哭喪著鼻音:“姑姑我錯了,不要告訴師傅們……”
“別哭了。”拭擦小孩兒的鼻涕眼淚。蘭園啊……她也是過來人,自然明白這些小孩子的好奇心。
“姑姑,蘭園那裡……真的有鬼!”
好不容易安撫好男童讓他回去院子睡覺。收拾掉屋子的髒衣服後少女便朝著另一邊的方向走去。
荒草萋萋、陰森恐怖的蘭園。
撥開兩旁綠樟,順著鋪路小石板踏入這塊繚繞了她幾年夢倫的地方。牆角竹篙處倒吊著一張眼眶流血的面具和隨風飄蕩的白卦布衣,遠遠看去的確像暗夜中的索命鬼魂。
不過是障眼法罷了。
拂開卦衣,她朝院子走去。
此時院裡尚有微弱火光的屋裡,一個男人將蜷縮的紙條推至桌面另一邊,對面的青年眉宇輕蹙、神情冷峻,不正是梅園大名鼎鼎的畢大家?
畢於封解開紙條,一連串的名字……其中出現在內的某個名字讓他目光一頓。
“這是?”
“通敵叛國,與外來勢力勾結的漢奸和軍閥。”也是他們這個據點小組所要逐一剷除的物件。
“徐城的水太深了。於封,組織需要你的協助。”
青年沉吟著,中指關節彎曲反向扣動桌面三下——這是他思索時的習慣。
與謝修之認識並間接性加入革命黨實屬一次偶然的意外,剛好他抱有一顆熱血之心想在亂世當中尋求一番藉慰,如今新華國軍閥割據、政權混亂,外來帝國主義瓜分著國內的勢力,這片故土已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會。
固然一人之力雖小,但水珠聚於江流、江流匯入大海。只要尚有一絲希望,這個國家就不會亡。
“好。”一字重於泰山。
青年收起紙條藏於袖口,正想說些什麼忽然低頭捂住了嘴,身子劇烈咳嗽了數下。謝修之眼睛瞪大看著對面人溢位掌隙的血絲,“於封,你……”
當事人卻非常平靜用手帕擦乾淨嘴邊的血跡並清理掉手上及餘下的痕跡。嫻熟自然的套路顯然不是第一次了。
謝修之面色複雜看著青年,晦澀道:“我不知道你的身體狀況,那任務不如換……”
“不用。”畢於封抬手打住他,“並不影響我執行任務的計劃。”
“可是……”
門扉叩響,兩人默契地打住話語。
少女推門而入,“哥哥。”
看見熟悉的倩影,畢於封眸裡閃現自己也不曾察覺的溫柔神色:“阿心。”在此之後警瞥了一眼身旁人示意他勿多嘴。
謝修之抿唇。
屋裡除了自家哥哥外還有那個時常出現在前者周遭的男人——厲安心朝那人頷首:“謝先生。”
她不喜歡謝修之,總覺得他帶來了麻煩——革命黨的存在讓兩人生活多了許多變數和危險,另一方面正因為有著這些人的存在,抱有信仰拼死守護著,華國才不至於淪陷。
少女心思矛盾而糾結。
“你好。”
這對互相關心而彆扭的兄妹啊——謝修之內心同樣糾結感嘆。
“那麼我先走了。”和青年交換眼色,他戴上口罩離開,一如來時那般去無蹤。
蘭園除了作為戲班子隱埋盜墓的行徑外,這裡還作為畢於封和謝修之交接聯絡的據點。蘭園一直以來鬧鬼的傳言也有兩人的一份力。
例如方才院子外面倒掛著的面具和衣帛,又或是園內一些小機關等——專門鎮嚇那些好奇心重的人。
厲安心猶記得多年前那晚蘭園被追殺的事,問起謝修之,他道不知情。
“阿心,有事嗎?”身後青年溫和的話語傳來,她撇撇頭不去想。示意挎手腕的籃子,“我給你帶了宵夜糖水。”
屋裡微弱的燭火映著青年認真喝東西的神態,煞是好看。她支著下巴坐在一旁,凝視他臉龐發怔。
畢於封所要乾的事非常危險,說不準下一次就回不來了。每次她抱著擔憂的心情叮囑他離去,一等就是一整天的音訊全無。
可他不讓她多插手這種事。說女孩子不宜沾上太多的血腥氣。
瓷碗放下,畢於封下意識伸向外衣口袋,想到什麼一頓,若無其事收了回來。厲安心默默記下。
“哥哥,給。”將自己手帕遞過去。
接過帕子一瞬間她特意瞥去——看見了對方指間縫隙來不及清理乾淨非常細微的暗紅。
少女眸子倏忽黯然。
二人同為陰年陰月陰時出生被下了降頭的‘血引’,自然得為戲班子這群盜墓賊往日掀棺開墓而惹來的陰晦邪氣擋煞。
血引的命數透支著他們的壽命和元氣,總有一日他們會步上成為一具空軀殼的後塵。畢於封年紀比她大,自然受到的反噬更大。
邪煞逐漸掏空他的身體,嘔血的次數一次比一次頻繁。
畢於封料到他的虛弱,只是他沒想到自己身子崩潰程度比預想之中來得還要快,以一種令他備受眾嘲與爭議的方式。
……
作者有話要說: 文中歷史背景與現實史實不符,請考據黨妹子無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