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奶孃來了?”狄禹祥搖了下頭,頗有點自責地道,“我回來得晚了,讓人久等了。”
說罷,急走了兩步,邊走著朝那站在廊下的戚氏抬手舉揖道,“晚生回來得晚了,讓戚奶孃久等了。”
戚氏見他這等禮節,忙拉著身邊的女兒彎腰,“大公子多禮了,哪敢當得起。”
“奶孃多禮,請。”狄禹祥上了臺階,微彎了腰虛扶了戚氏一下。
戚氏抬起了腰,她止不住滿臉的笑,笑得連眼角的皺紋都起了。
“奶孃,進罷。”蕭玉珠跟在了他身後,笑著讓戚氏和低著頭不敢看人的春鵑進堂屋。
飯間狄禹祥與二郎他們一桌,狄增今日下鄉辦事去了,連飯都無需送到前堂,狄趙氏陪了戚氏的客,帶著蕭玉珠和戚奶孃一桌。
用完飯不得多時,戚氏就帶著春鵑告辭了,她雖與狄禹祥話都沒多說兩句,但蕭玉珠送她到門口的時候,她紅著眼與她家小小姐道,“奶孃這下是真的放心了。”
“嗯,他對我好得緊。”蕭玉珠笑著點頭,碰了碰戚氏紅通通的眼角,“你也要好好的,要時常來看我。”
“小姐,姑爺我看好得很,跟您就是天造地設的一雙,我看沒有人比你們般配,跟南廟街的那個說書先生說的一樣,這叫,叫佳偶……偶……”春鵑見要走了,怕話來不及說,在蕭玉珠話落音之時,連忙插嘴急急地補了一大串,但說到後頭,那叫佳偶什麼來著她給忘了,“偶”了半天,就啞巴了。
“佳偶天成!”戚氏見臨走女兒都要獻個眼,不由翻了個白眼,“偶什麼偶,不懂就別瞎賣弄,你這性子給我改一改!”
“可我說有天造地設啊,隔壁的春生是個男娃,他還不會說呢……”春鵑的那點不服,在戚氏嚴厲的眼神下逐漸消失了,最後禁了聲。
“那我走了。”戚氏那點子離愁別緒被女兒這麼一鬧也難再攢成,朝蕭玉珠勉強一笑,“別送了,趕緊進門去。”
“誒,走罷。”蕭玉珠緊了緊她手中重重的籃子,她婆婆打發了她奶孃不少東西,籃子重得很,她不免多叮囑了一聲,“提得疼手了就在路口歇一歇,跟春鵑換著提,別讓她躲懶。”
“知道了,進罷。”戚氏朝她罷手。
知道她不進去,她奶孃就不會走,蕭玉珠便先進了門。
等過了一會,她朝虛掩的門縫看去,見到奶孃回頭朝門邊這邊看來,她不由微笑了起來——她這奶孃疼愛她的心啊,那是真得不能再真的。
她又看了幾眼,等人走遠了,才栓上了門栓,把門關了起來。
回頭間,看到她夫君在廊下的臺階上遠遠看著她,蕭玉珠笑了起來,朝他走去的步子走快了,一直走到他面前,嘴邊的笑意更是歡快,“你可是在等我?”
“嗯,等你。”狄禹祥牽了她的手,嘴邊的話有些慢悠悠,“這天兒是真涼了,回頭給娘和你扯些花布回來,你們也該為著自己做幾身新冬衣了。”
“我不缺,給娘做就好。”
“你也要做新的,”狄禹祥笑著低頭,柔和地與她說,“去年的你穿不得了,你比剛到家裡時,要長高不少了。”
蕭玉珠頓住了腳步,見少年夫君笑眸裡倒映著她的臉,饒是這半來年她已習慣於他的好,這時還是難免鼻酸,如此出口的聲音也低得不像話,“這個你都知曉?”
天天在一起,他竟然知道她長高了?因她自己,都是衣裳穿著短了截,這才知道自己比剛嫁進來時要高了。
☆、17最新更新
轉眼到了九月下旬,雖說家中冬菜都已備妥了,但大郎二郎,還有三郎四郎狄家四個兒郎他們個個都長了個,這去年的冬衣穿著也是短了,本來狄趙氏準備的是按往年一般,大郎的給二郎,二郎的給三郎,最小的撿三郎的穿,但狄禹祥這時拿回了幾斤蠶絲,說是同窗家養了蠶,分給了他幾家蠶絲,讓狄趙氏和蕭玉珠做身冬衣。
這蠶絲放到裡面做冬衣,只有富貴人家才用得起,普通人家用的都是麻絮,狄趙氏哪捨得,只想著給兒媳做一套算了,留下的給大兒做冬衣,哪想,蕭玉珠也是如此想的,她也是捨不得嶄新的蠶絲給自己用,又把自己以往帶過來的冬衣全拆了,拆得那個叫毫不猶豫,又拆了整整五件的蠶絲出來,新的蠶絲給二郎他們做新衣,拆出來的舊的,先給大郎做了,再給她自己和狄趙氏添一身。
“新的給大郎做罷。”狄趙氏聽了她的打算,搖頭道。
“給二郎他們做罷,大郎知道的。”蕭玉珠笑著說,她這少年夫君雖還未及冠,但在家中的地位那是僅次於公爹之下的,長兄為父,平時家中有什麼好東西,哪次他不是讓著幾個弟弟,蕭玉珠自然有私心,但也不想破這個例。
他想的顧及的,也是她要去想的要去顧及的。
而且他真是對她極好,好東西他不用,都要留給她,為著他這份心意,蕭玉珠也萬不會讓他為難一分。
“你啊,別光想著我們。”狄趙氏嘆了口氣。
“娘何嘗不是,”蕭玉珠笑了起來,“您可是什麼都讓著我。”
家中幾口裡,實則是婆婆做得最多,穿的吃的都是讓著他們這些小的。
所幸公爹為人雖古板,每日都板著一張不苟言笑的臉,但也是真心敬愛婆婆,經常謙讓她留給他的好東西,兩夫婦那叫一個琴瑟調和,蕭玉珠剛嫁進來時還奇異公婆的恩愛,日子久了,看著公爹就是去鄉下村裡出趟公差,回來袖中都要撈出一把老鄉塞的紅薯片給婆婆磨牙根,才知就算一家清貧,婆婆為何也甘願為著一家子每日忙上忙下,連聲累都不喊。
換到她頭上,嫁了大郎這麼個出門在外都要念及她的夫君,她這也才明白為何寧願多做些事,也不願對方為難一分的心情。
日久見人心,時日一久,這才慢慢知道起了她爹為何直言跟老太君相談,讓她下嫁狄家的那份心。
她當初還道父親輕率,現今想來心上不免有幾分慚愧,也許父親在別的方面才能不大,但愛護她的心一直情真意切,竭盡所能對她好,可憐他萬般為她著想,還要被她腹誹,要是知道了她曾是怎麼想的,還不定要傷心一場。
“唉,就按你所說的罷。”狄趙氏笑嘆了一口氣,想著先把她的那身做好再做大郎他們的,可不能委屈了兒媳去。
“嗯。”見她答應,蕭玉珠點了頭。
夜間說到冬衣的事,她諾諾地請狄禹祥為她再去弄一些蠶絲回來,說想替她爹備一套。
“府中雖每年都有備,但往年爹身上穿的都是我拿了蠶絲回來做的,現在家中也沒那麼忙了,我想著閒著也是閒著,今年也還要為我爹做一身,儘儘為人子女的孝心才好。”蕭玉珠說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