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
耳邊是槳聲、水聲……從方才的危急時刻,到現在,不過彈指時光,怎一下子就靜謐了下來?
“你要把我帶去哪?”我憋不住了,轉頭又找他問。
他雙目如火般盯著我,“上次的賬,這麼快就忘了?要去哪裡,也不是你能決定的。”
“喂!”我心想他果真是要報仇,心中不服,卻也無可反駁。
“那你想把我怎樣啊?”我說。
“這要看我的心情。”他道:“什麼時候本公子覺得這筆賬還清了,什麼時候就放了你。”
“……”我不知再說什麼,卻又不想服軟。
“還想知道些什麼?”他挑釁一般看著我,“什麼事情都要別人親口告訴你才算知道,可不聰明。”
方才被救的感激和驚訝此時只剩下一口悶氣。我惱得磨牙,一手揉捏著裙角,卻也無計可施。
“其實真要算的話,我和你之間……”他忽然道:“之前你就欠了我一筆賬,今天我救了你,你又欠下一筆賬。你欠了我很多了,我慢慢給你討。”
他看見我氣惱的眼神,驀地笑了。那是種頗為得意的笑。
“想知道我如何找你討債啊?”他輕笑一聲,“我會把你囚禁起來,關多久要看我心情。”
“司空奕!”我氣得直垂地面。
“敢這麼直呼我名諱的,只有兩個人。”他偏過頭,順滑如瀑的青絲瀟灑瀉在肩上,“楚瑟,你還真是膽大。”
“名字有啥不能叫的。”我哼了一聲,不再理他。
*
眼下正值春日,草長鶯飛,柳綠花紅,一片晴好。滿目的生機盎然,叫人的心緒也如空氣裡浮動的遊絲般,又細又癢,容易犯困。
司空奕果真將我關了起來。
我十分嫌棄他的屋子——除了幾本破書,什麼好玩兒的都沒有,空空蕩蕩。
房中一應擺設也是極簡潔的,只有一方木桌、兩張木椅、一張軟塌。唯一能讓我看到外邊景色的是一張小軒窗——他竟然不准我出這房間,叫幾個侍衛守在門口。對於我這樣性子活潑的人來說,還真是一種折磨。
每日會有丫鬟送飯菜過來,而他卻一次也沒來過。
這一困就是小半個月。我給憋在這裡,十分懊惱。
終於有一天,我忍不住了。
來送飯的丫鬟將食盒擱在桌上,如往常一樣囑咐了幾句,躬身退下。
“站住。”我站起身來。
“……姑娘有何吩咐?”
“你們公子每天都在忙什麼?”
“公子日理萬機……奴婢不好妄加揣測。”
我哼了一聲,“他,日理萬機?切,日理萬機泡妹子吧?”
丫鬟眨巴眨巴眼睛,沒聽懂我說的話。當然了,我也不需要她聽懂。
“啪!”我忽然將一旁的桌子掀翻了去。“你去告訴他,他再把我關在這裡,我就……”我又掀翻了一把椅子,“我就把這屋子裡整得稀巴爛!我要拆了他的房子!”
丫鬟睜大眼看著我,面露訝色。
“愣著幹什麼!去說呀!照我說的說,一個字也別漏!”
“哦,哦哦……”她趕忙出去了。
我氣惱地抱膝坐在地上,愣了一會兒,忽覺得自己方才說的話怎麼有點像……喜歡拆家的哈士奇?哦哦哦我呸!怎麼把自己和狗狗想一塊兒去了?我拍拍腦袋。
每天被困在這裡,我能做什麼?那幾本破書,我一點看的興致也沒有。
“呼——”我打了個哈欠,忽看到其中一本書攤開了,掉在地上。
豎版的繁體文,夾雜著各種註疏,還有司空奕批註的蠅頭小楷。
一時興起,我挪過去,想看看那貨會寫些什麼東西。
雖然看不大明白正文,然司空奕批註的文字卻是寫得極清晰秀氣。我一行行讀下去,總算看到一些熟悉的句子:
“孔子云‘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
不是批註嗎,他竟引用了這麼多《論語》中的話?這個花花公子,怎會寫出這種批註來?我一頁頁翻下去,將整本的批註都看完了。
正要舒口氣,一陣風從窗外吹來,將書呼啦啦地翻頁,恰停在其中一頁上頭。我正要把它關起來,目光忽被頁尾上頭一副簡筆畫吸引住了。
☆、囚禁
那畫的是一個姑娘,一個坐在樹上的姑娘,樹下還臨風站著一位公子。整個畫面所佔位置雖小,卻一筆筆勾勒得清清楚楚。嗨,他這是在想什麼?我琢磨起他的心思來,整個人不覺趴在地上,兩手襯著下巴,將那張畫放在眼前仔細端詳。
難道身邊那麼多姑娘裡邊,還真有一個能走入他內心的麼?難道說,之前我們都誤解了他?
兩根指頭輕夾起那一頁紙,我忽看到後一頁上還有一幅畫!
可那張裡頭,樹下的公子不見了。只有坐在樹上的姑娘,她的神情格外頑皮,一手不知抓了一把什麼東西,作勢要扔的樣子。
我“撲哧”一下笑了出來。什麼事兒惹她生氣了?竟要往那公子身上扔石頭?真夠慘的。呃,是石頭嗎……
咦,等等!
我忽然想到了什麼,叫出聲來。這,這這這……這難道是……我?
哇呀,楚瑟你個大傻瓜,居然現在才反應過來!
我一把抓起那本書,抱到身上來,又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確認是畫的我楚瑟本人無疑。
司空奕,你竟然畫我?
好好兒一本書,每頁的批註都那麼整齊、好看,偏偏在這兩頁畫了兩張畫。我繼續觀察,又發現了畫的旁邊,正文裡寫的話:
君不行兮夷猶,蹇誰留兮中洲。美要渺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
一旁的批註是:要渺宜修,佳人也。多一分則滿溢,減一分則清寒。與美同舟,樂事也。早一時則過急,晚一時則錯過。楚女瑟瑟不同,生氣時若三歲小孩,高興時是二八姑娘。一嗔一喜,叫人難猜。
司!空!奕!
我惱得“嘩啦嘩啦”地將那兩張紙毫不留情地撕了下來,把它們揣在衣兜裡,並不知自己臉頰上早已一片緋紅。
話說,這是本什麼書?我將那封面一翻過來,卻發現那幾個繁體字,自己一個也不認識,愈發懊惱。
“叮——”熟悉的聲音忽然想起。
“咦,是系統嗎?”我像找到了救星一般喊起來,“系統大爺,我要被困死了!有什麼辦法出去啊?!”
“叮——”系統沒有理會我的問題,而是來向我“彙報情況”:“系統檢測到司空奕對親的好感上升了五十點,請親繼續努力哦!”
“神馬?”我一頭霧水,“他對我的好感,居然還上升了?”上次號眾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