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水鶴壁
凡間有河名淇水,源太行之側,匯淇門入衛河,所過之境多於高崖川穀間,鶴壁境內是淇水靈氣最盛的河段,不甚平坦,卻是清波湛湛,煙霞渺渺,琪花瑤草隨處可見。
本應是人間瑤池,靈氣旺盛的福地。卻不知為何,近些年來無論是修道的散仙還是渡劫的上仙,只要進入此地,就如同煙波入海,無影無蹤,此地山神土地亦已達百年之久不曾向上界陳報。
各路仙君上神遣派了不少自家靈君散仙來此探尋,皆無所獲,只知此地靈氣異常盛極,不亞瑤池閬苑,卻不知何處所孕,詭異非常。
久而久之,凡間淇水鶴壁之境,便成了上界各路仙君上神對其座下弟子年終的考核,唯有發現鶴壁靈氣孕育之地,方能透過考核,可愁壞不知多少仙家弟子。
……
暮靄沉沉,初出的新月被不知何處飄來的霧靄所遮蔽,淇水湯湯,流進鶴壁卻彷彿停止了流動,若死水一般沉寂。
白日裡盛極的靈氣在墮妖強大糜爛的妖力下漸漸斂去,夜色中無數小妖從河中、林間甚至高崖上飄出,魑魅魍魎橫行。
日間的人間瑤池,夜裡儼然是一處人間妖域。
許是河中強大的墮妖將要出來,聚在河兩岸崖壁上等候的妖物皆興奮異常,搖首擺尾嚎叫著釋放妖力,一時間,妖氣沖天,被暮靄遮掩住泰半隻餘下尖尖角的初月,隱隱泛著血色。
妖物忙於嚎叫釋放妖力,興奮吸食血月與河中墮妖所釋放的腐爛氣息,絲毫不知空中何時緩緩飄來一朵極厚實的雲,遮擋住泰半血月,遠遠的停在了鶴壁上空。
此時,鶴壁深林間,高崖上,甚至河中,密密麻麻俱是奇形怪狀的妖物魍魎魑魅,儼然是一處妖域。
莫說是尋常人,就連一般落了單的神仙見了,也是不敢輕易妄動。
雲上抱琴的男子透過雲層看了眼下界情形,嘖了幾聲方輕聲道:“人間妖域,看來下頭的墮妖,來頭不小。”
話音落了半天卻未有人迴應,只有底下妖物興奮的嚎叫聲隱隱傳上來,頗為詭異。
他收回目光將琴放置在膝上,準備撥絃奏曲淨化沖天妖氣,指尖剛觸碰到琴絃,卻被一道無形的力道阻擋,他看向雲頭上的另一人,“帝俊?”
少昊放下適才施力的手,支手撐著頭,重又倚在了雲桑木案上,頗為平靜道:“長琴,這便是你說的,生有三桑樹的地方,恩?”
“.......”
太子長琴沉默片刻,心虛的移開了視線,他早應當知道,白帝會跟他一道來,完全就不是為了所謂除妖正道,明明身為大荒西方白帝,卻偏愛撂攤子,手頭的事不是交予座下弟子,便是交予手下眾神。
就拿現下淇水來說,本就是白帝所轄之域,卻一再置身事外,此次若不是他以三桑樹為由頭,帝俊肯定又會躲入崑崙虛不現身,直至父皇看不下去了遣天將下來給解決了。
三桑樹乃上古神樹,上古神族劫難後便一道消失於三界,鶴壁乃上古時三桑樹源谷,上清鏡中此地又隱隱浮動著三桑三色騰騰瑞氣,最緊要的是此次父皇看不下去命他速速徹查了此事,白帝自然是一如既往撂攤子不理,太子長琴好不容易得來的可以撫琴遊歷的清閒日子就這麼沒了,著實不大爽快,便拿了上清鏡一路西行直奔西荒,帝俊能不理世事,還能不問三桑樹?
他撫了撫琴絃,雖說心中是知曉答案,卻還是道:“少昊,這可是你所轄之地。”
少昊替自己斟了一杯酒,若有若無的點點頭:“此處隸屬西荒?約莫是的,不過凡間之事不皆是你們上界的職責所在?還有,”他抿了口盞中酒,“日後若有事,去找英招,本君,只想要取回三桑樹。”
酒是玉山西王母今年剛上貢的,採玉山亙古不敗的桃花,集瑤池千年青蓮花蕊上不落的仙露,在文玉樹下埋了千年。淡粉色澤清透如玉,香純如蓮華,入口甘美醇和,回味經久不息。
太子長琴:“.......”
突然就有些心疼白帝座下弟子和手下眾神,就拿英招來說,他本來就是隻不司職的神獸,當初在天庭看管兇獸時跑去人間蕩悠,導致兇獸出世,為禍人間。後被罰去看守父皇花園,本以為花園沒什麼大事的,結果他又不知跑去何處周遊了,然後北辰池裡養了數千年的鮫人堂而皇之逃之夭夭。最後父皇大怒,這回罰都懶得罰了,直接就把不司職的英招扔給了更加不管事的白帝。
和白帝對比起來,英招的不司職簡直就是小打小鬧,去了崑崙虛,不過眨眼十年,英招簡直就是脫胎換骨變了一隻獸,還曾哭著悄悄上九重天來,擒著那隻逃走的鮫人,求著父皇重新讓他看花園。
太子長琴恰巧來太極殿,聽了一耳朵,英招初初是想著西荒白帝避世上萬年,西荒事宜能讓他做的事定然不多,誰知他還沒從雲頭上下來,就看到了傳旨的小仙,命他去玉山採瑤池水澆灌窮桑,三界誰不知,大荒西方之極,窮桑蓋一地也?
自然,白帝身份尊貴,乃上古神邸,五帝之冠,怎麼會不管事不司職?其美名其曰:避世,不問世事。在一眾只在神界上古諸神畫像中見過白帝尊容的小神小仙眼中,帝俊自然是有心避世無奈卻心繫三界的好帝俊。
“出來了,”少昊一口飲盡盞中佳釀,將瑤鍾把玩在手去看太子長琴。
後者正襟危坐,滿腹抱怨也不得不拿捏著神族太子的儀態,輕觸著琴上的弦。此時空中不見霧靄,月光涼而亮,卻不是尋常冷玉的色澤,已被妖氣縈繞,像是蒙上了一層厚厚的血霧,月光透過血霧照射下來,詭異非常。
這個墮妖,可是個大妖物。
“說來此事本就因你而起,而且在還是你西荒內!”太子長琴肅容置琴於膝上,目光炯炯看向他。
少昊換隻手支撐腮,面不改色,淡然道:“所以呢?”
恩?你說所以呢?
太子長琴有些保持不住上界太子的儀態了,雖說只是表面的,但是神族最會的就是表面功夫了,現下他連表面功夫都保持不住了,有些想把白帝踢下去。
想法是好的,可惜晚了一步。
他看到白帝邊理袖袍邊道:“那墮妖在吸食血月精華,是個動手的好時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