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未至
第四十七章、
2012年,那一年冉煜珩18歲,與冉煜珩同胞出生的冉煜霖無可厚非也是18歲。
市中心的街道在午後的陽光照射下變得越發的耀眼,人行橫道閃爍著的通行燈下擁擠的人群中站著冉煜珩越發修長的身形,綠燈亮起之後,緊緊簇擁著的人群開始朝著道路的對面不斷的擁擠,前進,而站立於通行燈下的冉煜珩卻一動也不動,低垂著頭,望著穿著深藍色帆布鞋的腳邊被陽光漫過頭頂勾勒出的影子發呆。
身旁擦過一個人,重重的撞動了冉煜珩的肩膀,低著頭被額前略微顯得有些長的髮絲遮住臉的人看不清楚俊朗臉龐上究竟帶著什麼樣的表情,冉煜珩突然抬起頭來,伸手迅速的抓到剛才撞了自己的人的胳膊,“喂,大叔,你是不是順走了不該是你的東西?”
撞到冉煜珩的人是個年過三十的瘦削男子,高高的顴骨顯得整張臉扭曲得有些詭異,那男子皺起眉頭使勁的掙扎著想要逃脫被冉煜珩緊緊鉗制住的手臂,有些皴裂的嘴唇吐露著一些不堪入耳的話語,“你個XXX,你勞資我什麼時候順了什麼!”罵罵咧咧的卻怎麼也掙扎不開,男子顯得有些惱怒,抬起另外一隻手正準備擊向站定了沒有絲毫移動的冉煜珩。
冉煜珩只是微微笑起來,然後那男子的手帶起一陣涼涼的風朝著冉煜珩的臉龐揮去,揮至一半,卻突然動彈不得,男子有些憤怒的轉過頭,正對上和冉煜珩有著一模一樣臉龐的俊朗少年,冉煜霖。
“大叔,這麼大個人了,是不是該自重?”冉煜霖笑起來,露出潔白的牙齒,偷東西的大叔還想說什麼,冉煜霖扭住大叔的手,側身,靠近大叔的耳邊,“小心我弄死你哦~嘻嘻”明明是那麼輕巧的話語,卻讓大叔不自覺的打了個冷噤,周圍等待過馬路的行人漸漸增多,中年大叔跺跺腳,冉煜珩鬆開了他的手臂,冉煜霖早已將手探進大叔的衣服口袋拿到了被偷走的東西,大叔有些驚慌的看了一眼依然微微笑著的冉煜霖,狠狠的朝著地面吐了一口唾沫,不敢再做絲毫的停留轉身迅速的消失在人群中。
“哥哥~”嬉皮笑臉的語氣,冉煜霖笑起來,勾住冉煜珩的肩膀,“還在想那件事啊?”
冉煜珩抬眼,默默的看了一樣眼前這個和自己明明有著一模一樣臉頰卻和自己性格迥異的少年,心底默默的嘆了一口氣,輕輕拍掉勾搭著自己肩膀的人的手,跟隨著人群邁開腳步,緩緩的朝著對面走去,被留在身後的冉煜霖掏出從大叔口袋中掏出來的東西,再抬眼望向走在人群中的冉煜珩,將東西順手揣進口袋中,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鄧子焰已經持續發燒很久了,窗外的陽光正明媚,鄧子焰躺在雪白的床鋪上光潔的額頭上散漫著細密的汗水,針尖刺破薄薄的可以清晰看到血管的手背,血紅色在針尖處帶著刺痛蔓延開來,透明的液體在同樣透明的藥瓶中不斷的起波瀾,鄧子焰伸手捏捏腦袋,昏昏沉沉的,彷彿有人無情的往自己的腦袋中灌滿了鉛一般,好窒息的感覺。
醫院空氣中永遠消散不了的消毒水讓鄧子焰的鼻腔有些難受,他望著即將用盡的藥水,顫巍巍的伸手摁響了鈴,不一會兒護士站的護士就帶著藥瓶來到了病房,看到鄧子焰的第一眼,護士微微皺起眉頭“小弟弟,你的家人呢?”
鄧子焰微微笑起來,“他們忙。”
漂亮的女護士伸手幫他換上新的藥水,“再忙有孩子重要啊!你們家的大人還真是的!”鄧子焰沉默著,笑著,蒼白的嘴唇輕輕動了動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護士換好藥水給鄧子焰測量了一次體溫,告知躺在床鋪上的人體溫已經開始恢復於正常,叮囑了幾句之後就離開了病房。
漂亮護士剛過走廊的轉角處,就遇到了兩個長得極為相似的帥氣少年,可是令她有些奇怪的是,走在前面的少年一直低垂著腦袋,細碎的髮絲懶散的墜落在薄薄的耳側,感覺到一股油然而生的憂鬱,相較之下,跟在這個少年身後的那個少年,則是一臉痞裡痞氣的笑容,走路也是晃來晃去一點都不穩重,與兩個少年擦身而過之後,女護士轉過身望著兩個少年高挑的身形消失在走廊的轉角。
“子焰,今天好些了沒?”開口的人是冉煜霖,他大大咧咧的坐在鄧子焰雪白的病床邊沿上,伸手摸了摸鄧子焰蒼白的臉,而先前走在前面的冉煜珩從之前開始就一直沒有任何的言語,呆呆的坐在病房中用以接待病人家屬的椅子上埋著頭,一言不發,一動不動,像極了毫無生氣的木偶。
鄧子焰偏過頭,望著冉煜珩的眼睛裡藏著不為人知的溫柔,只是,目光觸及到的人兒卻只是自顧自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與世界隔離似的,也好像是故意要躲開鄧子焰的目光似的,仍然一動不動的絲毫也不在意還在病床上的人。
冉煜霖早早就看出來了什麼端倪,他笑起來,俯身輕輕一吻落在鄧子焰的臉頰上,鄧子焰收回目光望著冉煜霖,繼而閉上眼不再看任何人,他沒有告訴護士的是,家裡面的人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生病的情況。
“我先走了,子焰,還有我最最親愛的哥哥。”鄧子焰依然閉著眼不再說話,也不再睜眼看眼前的兩個人,埋著頭的人感覺到肩頭重重的被拍了一下,等到關門的聲音透過略微溼潤的空氣傳到自己的耳朵之後,他才終於抬起頭,將目光落在躺在病床上虛弱無比的那個蒼白少年的身上。
收回自己的目光,他起身朝著病房的門口走去,也許是因為在猶豫著什麼事情,良久之後他才伸出手,還未觸到冰冷無比的門把手,“珩哥哥……”
少年皺起眉頭,伸出去的手緊緊的捏成一個拳頭,然後重重的朝著門上砸過去,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他拉開門,“砰”門重重的關上了,留下撞擊的聲音在空蕩蕩冷冷清清的病房迴盪,衝出去的少年甚至看也沒有看躺在床上滿眼期待的人一眼,就那樣離開了鄧子焰的目光,他沒有看到就在門被自己開啟的一瞬間那個蒼白的少年眼眶盈滿的淚水。
坐在樓梯通風口邊上的冉煜霖是聽見了走廊匆匆跑過的腳步聲,他起身,哼著不知名的小曲兒,緩緩的開啟通風口厚重的們,推開了鄧子焰病房的門,“子焰,冉煜珩……”欲言又止是因為他看到了鄧子焰眼角遺落的淚珠,咬咬嘴唇他最終還是狠下心來,坐在鄧子焰身旁,掖好被子。
“子焰,你要接受這個現實。”
鄧子焰扯過被子,將腦袋矇住,只能看到雪白的被子凸起的人形,看不到鄧子焰藏在被子下的臉,冉煜霖終於收起嬉皮笑臉的表情,起身站在透明得有些許虛無的窗前望著窗外行走著的小小身影的人,微微皺起眉頭。
“子焰,那種事情,你應該早就做好準備的。”
“因為,”他轉過身,定定的朝著病床上的人看過去,“什麼都不發生改變,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你早就應該要清楚這一點。”
在冉煜霖心中,句對不會存在有鄧子焰縮希冀的另外的一條路,現實會變得越發殘酷,要麼選擇勇敢的面對,要麼選擇懦弱下去然後被逼迫著面對,無論選擇什麼樣的路你都只得面對,絕對不會給你一條可以容得了身的第三條從容之路。
窩在杯子中的鄧子焰溼潤了眼眶,忍不住輕輕抽泣起來,腦海中滿滿的是冉煜珩的身影,揮之不去,不招也會滿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