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脫下衣服，花語墨躺到床上，沉沉地睡了。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不過好在今天不需要唱戲。

花語墨一時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草草出去吃了些午飯，就又悶在了自己房裡。

他又想起了小的時候。爹孃將他賣給了戲班班主，當他看到爹孃捧著班主給的一些細銀，樂呵呵地頭也不回地走了的時候。他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只是覺得再也開心不起來了。

他不懂，爹孃為什麼要把他賣給戲班。錢，就真的比一切還重要嗎？自己的價值，就只值那幾兩碎銀嗎？戲子，在那個時候根本就算不得人，比男妓還要低賤。就算被人玩弄了，那也只是活該，不會有任何人可憐他們。

他不知道當初爹孃是怎麼想的，他好怨、好恨。如果沒有遇到顧允之，也許他早就不在了，顧允之就是他活下去的希望。即便不能為人妻，但只要能每天看到他，就夠了。他一點兒也不貪心。

“扣扣”

沉重的敲門聲，將花語墨從漸遠的思緒中拉了回來。起身，開了門。

老班主滄桑的臉映入了他的眼瞼。班主現已經五十多歲，但身體還硬朗的很，整個戲班主要還是靠他才得以發展到今天這地步的。銀錢收入不多，但也能夠勉強養活整個戲班。

“班主。”花語墨喚了一聲。低下頭，退在門旁，態度顯得謙卑。老班主目光在花語墨身上來回掃了幾遍，才進了屋。

“過來坐著吧!有事要告訴你。”老班主拍拍旁邊的凳子，語氣平淡，感覺是要跟他話家常一般。

花語墨走過去坐下，他跟了班主這麼多年，對班主的脾性也稍有了解。他知道這個時候，班主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他。

剛一坐下，老班主就抬手扣住了他的下巴，力氣之大，彷彿要捏碎他的下巴。“這麼多年都沒有好好看過你，真沒想到……竟已出落得……嘖嘖。”花語墨打了個寒顫，不予反抗。

“孩子，出了戲班，今後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老班主鬆了手，語氣又變得溫和了些，似乎也有些同情花語墨。

“班主，您這是什麼意思？”花語墨知道這不會是好的兆頭。老班主有些驚訝的瞥了他一眼，“你不知道？顧老爺買下了你，要你做他的男.寵，憑你這姿色，也難怪顧老爺也會看上。”

顧老爺？姓顧……當地姓顧的，又有錢買得起這個的，除了那個顧家老爺，還會有誰？花語墨吃驚的掩住了嘴，面色慘白。

天哪!你是在捉弄我嗎？

好不容易愛上了一個人，卻又被他的生父買去做男.寵。他們會在同一個屋簷下生活，會天天見面……以顧允之父親的男.寵的身份……

他已經想象得到，顧允之崩潰的表情，他不會容許有任何人欺騙他，何況是用性別欺騙他的感情。顧允之一定不會原諒他的，不行的……不行，他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他好不容易有了希望，上天，求你別再跟他開玩笑了，他受不起。

“好了，你曉得這件事就好。顧老爺明晚派人來接你，收拾妥當點，萬不能得罪了顧老爺。”班主留下話便踏出了房門。

花語墨卻依舊在混亂之中。“明晚……明晚……”他喃喃著，露出接近瘋狂的笑。

他不能反抗，也反抗不了。因為班主的手段，他不是沒見到過。不管他情不情願，結果都還是要跟顧老爺走。班主不會讓他死，但會讓他連死都不如。

他還有今天這最後一晚，這該怎麼辦？該不該告訴顧允之？那總比以後遇見的時候被戳破，要好些吧？

上天是在懲罰他愛上不該愛的人嗎？命賤的人，是不是註定無法活在幸福當中？連一絲希望都不給他留下，他的愛人……他的顧允之……

他知道男.寵的意義，竟沒想到，他也會落得這般。以色侍人，連最低等的妓、女都不如。他雖愛上男子，卻對男人與男人之間的情事一概不知，也從來都沒有想過。男人和男人……怎麼可能會像男人和女人般歡愛……

如果以後再沒機會和顧允之在一起，他寧願把自己給了顧允之，也不願讓別人糟蹋了他。

偷偷從窯子裡的嬤嬤那買了春藥，花語墨已在心底打定了主意。即便日後顧允之認出他來，對他的行為感到噁心齷齪，他也要做。他愛顧允之，願意把自己給了他。

嬤嬤把藥性詳細的告訴了他。一刻鐘不到的時間，藥效就會發作，那個時候任何貞潔烈女都會變得yin浪無比。情慾會主導一切，保證讓他享受到極點。

他笑了，他也會變成那樣嗎？像個妓.女一樣在人身下承歡？

上天，原諒他這一次的任性吧!你剝奪了他的一切，就讓他這最後一次，做他想做的事吧!

花語墨換上一件月白色衣衫，衣衫款式奇特，在當地根本沒有過。衣服穿上後，讓人一時分不清男女。

那是他的家鄉，一個叫杪圖的地方特有的服飾。

帶上一壺梨花釀和兩盞杯，花語墨早早的到了河邊。天還沒有黑透，他知道顧允之暫時不會來，就坐下等著。

披散的烏髮隨性的用一根髮帶繫上，穿著他們家鄉特有的服飾，又長著如花般的容顏，讓人一時以為是天人下凡。

他很美，這是事實，但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美到何種程度。在遇到顧允之之前，他恨自己明明是男人，卻長著張女人般的臉。但遇到顧允之之後，他就有些慶幸，還好看不出是男人，不然的話，顧允之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允許他近身的。

挪到河邊，看著水中的倒影，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撫上了自己的臉。面色雖然不太好，但還是一如既往的漂亮。上天賜予了他一個多月的幸福，現在是要收取代價吧!不過他認了，只要知道顧允之愛過他就好，至少沒讓他孤苦一輩子，他還有和顧允之在一起的最快樂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