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畢瀟瀟過,一縷新歡,愁緒有誰知。
櫻花落盡不堪愁,一拂,夢斷天難造。
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
還是像平常一樣飄落著一絲一縷的花瓣,時間已經不知過了多久,如果說這是一個破敗的前奏,那就算是吧。
楚楓已經走遠了,帶著些許的隨從,遠離櫻子凝從來沒有離開過的櫻城。外面的世界究竟是怎麼樣的?「管他怎麼樣,也許不會像這兒有粉色的櫻花。」
話說,楚楓臨走時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還有那個眼神,不只是令人畏懼,還帶著些期許和承諾。「不該多想,他已經走了。多少年?」多少年?雖說自己頭上還沒有長出白髮,但也不是千年不老的神仙,也不像這櫻花一落一開,又是一個年代。自己的眼睛也不像那時的黑潔,年季的變換給它增添了不少的無措。
北邊一直髮生著戰爭,一炮的轟擊也總是在夜晚的時候傳來,但櫻子凝卻還睡得安穩,因為有櫻花的陪伴。
不知戰爭何時會蔓延到美麗的櫻城,一炮一炮地擊打著櫻子凝的心。「我會誓死守護它。」不靜的夜增添了幾分傷感。
這本是個百姓和樂,幸福光燁的楚氏王朝,從兩百年前楚堅王攻下爍城開始,就本該是個穩定的王朝,鍾耀一生,萬事不敗。所有人都很幸福,就像這世間的萬物都有了歸屬,歸根吧,似乎歷史的負重感都讓人的心有了各自的依賴,誰也不想打破這種僵局,一直延續下去才好……
奈何沒有東西是永恆不變的,至少人心是如此,總會受到某種東西的牽引,更何況是一個王朝!?
王朝是一種神秘的東西,不,用一種幻境來形容更是恰到好處。與其說新的王朝是一種全新的開始,不如說是歷史的新陳代謝——並不總是可以一直持續下去。幻境嗎?意志薄弱的領袖為何如此嚮往?櫻子凝的祖上曾經是大官吧,他對於過往的王朝倒是有很深的瞭解——不是一時的繁榮就是一時的覆滅,或許一波三折,但結果都是一樣:都不能夠逃離死神的魔掌。
覆滅的王朝是什麼?被毀滅的塵埃麼?也許是吧,在歷史的角度來看自然是的,在世人的眼光中亦是如此;或許在某些頭腦聰明的統治者面前,可以把它當成是一種警告,立下一塊警示牌,永遠不能跨過那另一邊的界線,禁地!可歷史是交替的,前進的交替又是變幻莫測的,誰又能保證你所劃的界線,哪一邊是對的?盛世的前奏,襯托寞世的退隱,象徵衰落的洗魂之曲……
或許沒有人會喜歡一個破壞平靜的人,當然是在沒有深究原因的情況下,沒人理解為何要破壞和平。
「真是個惹人討厭的傢伙,楚楓。」看來櫻子凝也無法忍受呢……
又是一個春去秋來,不過卻缺少了冬的寒肅。以前就是,或許因為櫻花太多的緣故吧,似乎冰姑娘不大喜歡櫻花,又或者是畏懼?在最冷的天氣中,櫻子凝只感覺冷掉了幾根頭髮罷了,並沒有多大的麻煩,也不至於到了不敢呼吸的地步。到了傍晚,小街上還到處都是步履蹣跚的老人,平添了幾堵寂寞的牆,牆上有傷。
叛軍似乎快要打到櫻城了,這是一個不祥的預感。先前剿滅了一波又一波的叛軍,也不是那麼難,奈何這次卻持續了兩年之久?
壓迫感油然而生,像一個巨大的銀罩停留在櫻城的上空,整天整夜傳遞著黑之子的光,充滿抑制著呼吸的味道。炮火之聲越來越逼近,伴隨著黑暗的更深邃。「他還是來了,帶著無限的英勇呢,討厭的人!」不知地上何時多了幾片楓葉,紅火火地躺在厚厚的櫻花毯上,很刺眼——這裡本不該有楓葉的……
可櫻子凝不知道,從來沒有走出過櫻城的他從未知曉這櫻城的外面是什麼,或許在某個櫻花盛開的時節有聽過颯颯的樹葉聲吧。
城外同樣安靜,只能聽見微風吹過樹葉的聲音。那是一排楓樹,不,算不清有幾排,只肅靜地坐落在城外方圓幾十裡,似乎在守護著什麼。它們,早已形成強大銅牆般的力量,把櫻城包圍在一個安逸的世間,一方寸土。
「籲!~」
「王爺,我們該如何過這一片楓林?」
……
面對著這一片楓林,楚楓的眼中卻是以前攻打每一座城池時所不同的瞳意。他來過這裡,楓,和他的名字一樣,奈何這精神為何也與他一樣?是時候該欣慰了,很快就能見到櫻子凝——一個鐘愛櫻花的少年,早已不是少年了吧。他就像城裡的櫻花一般,緋紅萬頃,溢彩流光,卻不同於那花十天的曇花一現,嬌弱而從不脆弱,花開荼靡……
「王爺,此前去就到櫻城了,其防衛虛弱,不難攻下。並且,攻下櫻城就等於打下江南,即可一統山河!事不宜遲,出……」
「不,你們留下來,我一人前去即可。」一匹棕馬獨自闖入楓林之中,伴著擊破長空的不肖嘶鳴。
城門下。
「來者何人?」
「楚楓。」
「可是叛賊平道王楚楓?!」
「正是。」
「叛賊楚楓!一人前來,視我櫻城為何物?!既然汝如此狂妄,來人!大開城門,待我活捉叛賊楚楓!」
「慢著!楚楓求見韓老城主。」
「韓老城主?他老人家三個月前就已經仙逝了,現在是他老人家的兒子當任。廢話少說!先吃我一擊!」
王平守將大開城門,騎著一匹黑馬叱詫而出。在他揮舞雙錘之時,城上突然出現一人。
「王守將住手!韓城主命令,放行楚王爺,請到前殿暢談!」
……
前殿中。
「王爺!家父臨終囑託,若是王爺到來,小弟需舉城迎接,以報王爺曾對家父的救命之恩!」
幾個時辰後,楚楓帶著大軍入城,楚氏王朝已進入楚楓的時代,萬民同慶。
此時唯有櫻道池最為平靜,花落花開,適時而發。似乎櫻子凝已經很久沒有走出過店門,至少楚楓來了之後如此。
一個人無聲無息地走向安靜,突然停住了,看著門後微微透出來的輪廓,那種感覺又在不經意間湧上心頭。
「櫻子凝,能跟我一起回去嗎?」
……
「為什麼不說話?」
……
「何必如此討厭我。我也知道你在想什麼,我這麼做的原因你自然會懂,不解釋。我還知道你在想什麼,粉紅的你,永遠不會褪色。」
十天後,楚朝大舉遷都,從最北的莫極遷到了江南,一個輕雨小舟的地方,一個滿是櫻花的地方。冬天,昨日花如雪,今日雪如花,山櫻如美人,紅顏易消歇。
城北櫻凝宮,一個櫻花凝聚而成的宮殿,楚楓皇下令建造的全國第一宮殿。也是在冬天,櫻花如霏雪般,婉轉而下,黛粉的花瓣遍佈著整片天.花雖落,香猶在,逸逸地被宮女嗅入,沁人心脾。有個人,身著和櫻花一樣粉色的長衫,在櫻凝宮中續落著櫻花的氣質。嗯,似乎每一棵櫻樹旁都會有一棵楓樹,寒肅地守護著柔弱的櫻樹,可不知何時竟已成雙飛蝶,破夢而出。還有一個池子,在粉色的宮殿旁、在最大的櫻樹下,蒸騰的熱氣中總有兩個熟悉的身影。二十年後,蒸騰的熱氣中總有兩個蹣跚的身影。「我要賜你一個宮殿,你是櫻凝宮之主,我是櫻凝宮之王……」
櫻花落盡階前月,楓葉愁倚熏籠.遠似去年今日戀還同。雙鬟不整衣裳愁,淚沾階前池。何處相思苦,紗窗醉夢中……